清漪忙上前提醒衙役头子,“这是庆平公主。”又给看了看令牌,衙役头子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女子是当今大名鼎鼎的庆平公主,连忙带人跪下,“公主万安。”
“罗孚关在这里?”娉娉扶着鬓发,重新问道。
“是。”
“何人主审,何日庭审,可用三堂会审?”
“暂时未定主审人,也未定庭审日,至于三堂会审,属下并不清楚,还是要看一审二审的结果,以及诸位大人对此次案件的定性,倘若十分恶劣,犯人且拒不认罪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提交三堂会审。”
娉娉目光严肃,端正站好,以至于整个身板都显得有点严峻,小声问:“他能死吗?”
衙役亦小声的回答:“**不离十,我们侍郎大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
娉娉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转身要走,松绿赶忙上前,趁着娉娉还在这儿,公主的威风在这儿,忙问:“可否进去探视,送点吃的?”
娉娉一下定住,这倒是,她也想看看现在罗孚的样子,是不是很落魄,很无助呢?
衙役头子为难的看向松绿,“这,这不行。”
娉娉也问道:“真的不行吗?”
衙役更是为难,“这……真——”
“做得好,理该如此,犯人嘛,那么多人看他作甚?里面又不缺吃又不缺喝的。”娉娉道。
“公主殿下,能不能准许我们进去探视,就一次?”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袁媛突然跪在娉娉面前,低声哀求,松绿等人也连忙跪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就进去看一眼,求求公主了。”
娉娉心里咯噔一下,望向跪在地上的袁媛,“嗯?”
衙役误把这句“嗯”当成了同意,很是为难的开口,“公主殿下亲临至此,属下不敢阻拦,但是公主殿下,探视只能由一人进去,不能超过一刻……这已经是属下的最大的权力了。”
“我——”娉娉无奈摇头,她可没这意思。
“让袁媛进去吧!”松绿立马开口,指着袁媛。
衙役见是一个身材瘦弱,脸色蜡黄的弱女子,衣着也很普通,蹬着布鞋,全身上下无一处可藏匿器物的地方,也很满意,“好,一刻而已,切记切记!”
松绿等人连忙感谢,在袁媛进去之前,松绿又拉了拉袁媛的袖子,轻声道:“我们之前跟公子没来得及说上话,公子就被人抓走了,你等会进去,定要留意公子说些什么,写些什么,或者给你些什么,这里面或许有公子求救的信息,我们好帮公子申冤。”
袁媛点点头,也明白了为何松绿要推举她了——他们之中,也只有她还能认识字。
进去之前,袁媛特地对娉娉表示了感谢,“多谢公主殿下,我定会告诉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娉娉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袁媛跟随那几个衙役进去,仿若梦中的场景——袁媛竟然要去看那个罪大恶极的人?面上还带着焦虑与忧伤,是真的能忍啊。而她,此时只想化作一阵风,离得远远的。
一路上,袁媛都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看着一路上到底经过了哪里,她也无心去看,心里想的全是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也是前世未曾有过的怪事。
前世罗孚何曾杀人?入狱倒是有过,可那也是他们成亲之后的事了——曾有大臣密告罗孚有意谋反,还举出了种种证据,朝中纷争不断,为了此事日日打架,她的父皇便将罗孚投入大牢。
最后,由于证据不足,那位密告的大臣也在家中自尽,罗孚那时又是驸马,事关皇家体面,随后不了了之。
罗孚不是好人,杀了那么多人,可并没有杀过刘识的妾啊。
而且,刘识是他的人——
袁媛沉沉的回想着,刘识作为起居郎,经常伴随在皇帝的身旁,这也给了他进言的机会,那时她爱慕罗孚,死心塌地要让罗孚成为驸马,其中也少不了刘识的美言,在皇帝面前有意无意间说出罗孚的好处,久而久之,她越来越动心,父皇也慢慢心动。
那一晚,她也看到起居郎刘识与一大帮人围拥在罗孚的身边,满脸欢喜庆贺新主人大事已定,那趋炎附势的嘴脸,她至今也记得,想起就阵阵作呕。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现如今,这两个人怎么撕咬起来了?
前面带路的四个衙役停住了脚步,一直低头沉思的袁媛也被迫打断了思绪,止住所有的念头,转眸,不带任何杂念的朝前审视。
原来这儿就是刑部大牢,跟她想象中的还是略有些区别。
她想象中的关押犯人的大牢理应是阴森诡异的,有着沉重不可逾越的大铁门,门前燃着幽幽的鬼火,守卫的狱卒们也肃穆而立,轻易不苟言笑,甚至是形象类于牛头马面。
现在,她面前的狱卒们正在木门前说说笑笑,进行着一些简短的交流,毫无不近人情之感,门前也没有燃着幽幽的鬼火。
之后,她便随着一个狱卒进入木门,他们刚一进去,木门便闭合了。
听着木门关闭的声音,袁媛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木门闭合之后,她才真正感到,门前门后就是两个世界。
这牢里阴暗潮湿,冷气森森,四处还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越往前走,气味越大,扑面而来,生生让人阵阵不适。
在前面领路的狱卒熟练的燃起火把,边走边道:“这里面暗,姑娘小心点走,在这里磕着了,可是不容易好呢。”
袁媛嗯了一声,紧紧跟在狱卒的后面。
庆国有个说法,身子不强的人不要轻易去牢里,容易被里面的怨气与恶气侵袭,从而染病。
袁媛强抑着从心口处涌上来的恶心,跟着那狱卒的脚步,只往前走,不往后看,也不东张西望,她有些害怕了,刚才只是用余光轻轻一扫周围,便看到欲冲过来的黑影,哭泣着,拍打着栏杆,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