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生将颜汐芸抱回房内,他盯着穿透了她左肩的钗子,轻声对颜汐芸说道“汐芸,你忍着点,我这就将钗子拔出来!”
颜汐芸禁闭双眼,额间直冒冷汗,表情十分痛苦。
他伸出手握住钗子的一端,接着一鼓作气,迅速拔出了钗子,那一瞬间,血直接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啊—!”
一声叫痛过后,颜汐芸再次昏厥过去。
周长生扔下手中的钗子,赶紧用双手捂着她的左肩伤口,防止血继续流出。可是毫无一用,拔出了钗子,她的血开始不受控制的流出。
“汐芸,你撑着点!”
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颜汐芸,眼见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快叫医公来!”
周长生再次冲门外大吼道。此刻他心急如焚,生害怕颜汐芸下一秒就会离自己而去。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步履匆匆的跑来这里,他放下药箱,拱手向周长生行礼道“参见.....”
“别参见了,你要是救不回她,我要你的命!”
说罢,周长生便起身,让中年男人方便为颜汐芸治伤。
中年男人从药箱中拿出一整块纱布和一瓶药粉来,他撩开颜汐芸的衣襟,露左肩的伤口俩,接着先将止血的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紧接着用纱布按住伤口,防止血流出。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地上沾满了血的钗子,摇摇头,惋惜的叹了声气。
周长生转身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守在门外。中年男人蹲在床边,止血过后,便又从药箱拿出一根绑了线的弯针来,他起身走到烛灯前,将弯针烧了烧后,接着回到床边,取下纱布,准备为颜汐芸缝合伤口。
门外,周长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他想起颜汐芸的样子,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忽然这时,黑袍男人来到他的面前,见状,他赶紧收回双手,转换面容,问道“何事?”
黑袍男人拱手行礼道“少主,雨祭时间到了!”
周长生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倒吸一口冷气说道“眼下阳光甚好,雨祭.....算了吧!”
“少主,主公说了,颜姑娘的伤不重,有医公在便可。”
闻言,周长生长舒了一口气,答道“知道了。去准备吧,我净身之后便来。”
“是!”
黑袍男人刚走,房门就从里推开,见状,周长生一脸着急的询问道“如何?”
“回少主,命算是保住了,但若是想伤好,还得卧床歇息几日。”
周长生听后,拱手对中年男人行礼道“如此,便劳医公费心了!”
中年男人见状,赶紧扶起周长生来,并说道“少主不必如此。这都是我身为医公的责任。”
“雨祭需要五日,这期间,她的膳食起居,全都劳烦医公照顾了!”
“不辱使命!”
周长生担忧的望了一眼房内的颜汐芸,接着关上门,转身向极天殿走去。
极天殿外有一山路,通过山路下去,便是一个平台,身着黑袍的人陆陆续续的搬着东西来到这里,桌子、符咒、木剑、匕首和一个瓷碗。
在平台的后面有一个山洞,山洞外守着两人。
与此同时,周长生正在如意堂内净身。
他白皙的后背上有无数道显目的伤痕,不仅后背,就连胸前也有一道四方红印。他泡在温热的水中,洗干净双手之后,便抚上胸前的红印。
他双眼无光,表情沉重的盯着水面出神........
多年前,前朝余孽莫名的结合起来,并组成了一个歪门邪道的天月道。当朝将军御辜领兵前往直捣黄龙,天月道被打的四分五裂,无一人幸免。御辜死后八年,天月道再次兴起,开始兴风作浪,御景司听后,便带兵前往,与天月道大战......
十二年前,御景司又一次的将天月道打散,他满身血腥,一脸杀意的盯着面前的妇女孩童。
竹酒上前来问道“王爷,他们如何处置?”
御景司扫视了一眼众人,转过身去说道“他们大多妇女孩童,放了他们。对外宣称,天月道所有人都被本王一举歼灭!”
“是!”
然而御景司不知道的是,有一个男人竟然从他手中逃出。
那个男人捂着伤口一路逃跑,他撑着树干,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休息了一些后,接着向南逃跑。
多日之后,男人找到了药草,并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他躲在肮脏的,满是蛇虫鼠蚁的山洞里,那些蛇虫鼠蚁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食粮!
“御景司,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男人想要报此血仇,可是孤零零的他,若是想要重新组成天月道,是难上加难。
直到那一日.......
男人伤好后便继续向南赶路,若是想要重新组成天月道,除了地理条件之外,还得有经济来源。
然而这两样,他都没有。
男人没有钱,也就不能佣雇马匹,只好靠脚行走。
南方四面环山,是个躲藏的好去处。既然要重来,那必定不能让官府轻易找到。
要想去南方,就得途经一座小山村。就是在那里,年仅八岁的周长生遇见了他生命中的贵人。
男人足智多谋,不足一月,就重新组成了天月道,男人找到一处好地方,将天月道的宗祠秀修在了那里。
也是在天月道宗祠建立好的那一日,男人用火烙为周长生烙下了印。
每每想起,周长生就觉得胸前的红印隐隐作痛。从那次之后,他的胸前便一直有个写有‘安’字的四方红印。
片刻,周长生从水池中起身,他拿过架上挂着的衣物,擦净身子后,便穿上专为他准备的云纹广袖直?。
换好衣裳后,周长生便来到极天殿下的平台。经过极天殿时,他转头向里望了一眼,极天殿房门关着,他看不见在里面把酒言欢的男人,然而男人却盯着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粗狂的用袖口擦去嘴边的酒水。
周长生来到平台,站在桌前。
早已等候多时的天月道众人们,全都齐聚在台下,在周长生站在桌前的那一刻,众人纷纷下跪,俯首摊手,以表敬意。
周长生拿起桌上的香柱,点燃之后,便插进香炉之中。接着,他拿起桌上的木剑和符咒,小声的念叨几句之后,便同道士一样将符咒烧毁。
这时,台下的众人便开始异口同声的高声喊道“吾身化汝蝶,血色尽张现;吾蝶所到处,寸草不生物;百年长眠夜,人魂作吾身!”
众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周长生放下木剑,换手拿起桌上的匕首,他撩起广袖,露出左手腕来,他盯着手腕上隐隐约约的伤疤愣了愣,接着继续撩起广袖,露出手臂来,在上一道疤痕的下面,他用匕首轻轻划过,紧接着用端起桌上的瓷碗,接住从手臂中流出的血。
随后,周长生放下瓷碗,拿起匕首旁的白纱布,紧紧的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
然后,他双手捧起碗,并高高的举过头顶,嘴中喃喃说道“我愿用肉血祭先祖之灵,望天祖垂怜,护佑我们千秋万代!若先祖有灵,便降下甘雨!”
话音落后不久,明媚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渐渐阴沉了起来,周长生见状,便再次言语道。
“我愿用肉血祭先祖之灵,望天祖垂怜,护佑我们千秋万代!若先祖有灵,便降下甘雨!”
话音刚落,只听天空一声闷雷作响,紧接着电闪雷鸣之间,密如瀑布的甘雨降下。
周长生见状,面无表情的略过长桌,大喊道“饮甘雨!摔血碗!”
话罢,众人仰起头,张开嘴饮着雨水。周长生则高高举起瓷碗,将碗从平台上摔下,碗中的血四溅在周围。
他低头向下看了一眼,又用右手握住左手臂,忍着疼痛,依旧面无表情的转身,走进山洞中。
男人偏偏倒倒的从极天殿中走出,他脸圈泛着红晕,一脸醉相的离开这里。
***
同一时刻,周长生的房间里,医公正在一遍遍的用温热的毛帕,为颜汐芸擦拭肩上的血迹。
突然这时,男人醉醺醺的来到房间,医公见状,便赶紧拱手行礼道“参见主公!”
男人盯着床上的颜汐芸,偏偏倒倒的向她走去,医公见状,又赶紧说道“主公!少主离开之前吩咐过,在颜姑娘醒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男人闻言,转过头去,眼含杀意的盯着医公,医公额间渐渐冒出冷汗。
男人上前,一把抓住了医公的双手,咬牙切齿的质问道“我是谁?”
“.....主,主公!”
男人拿着酒瓶的手指向床上的颜汐芸,接着质问道“那,她是谁?”
医公怯生生的答道“少主的心上人......”
“呵!真不愧是长生的人,你对他还真是忠!心!耿!耿!可你别忘了,我才是主公!”
说着,男人转过身去,突然抬手一挥,将手中的酒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见状,医公赶忙跪在了地上。
“我才是主公!整个天月道都是我的!我要是想要谁,轮的到你,轮得到他来说三道四吗!”
男人厉声呵斥着。医公冷汗直冒,声音微颤的答道“不,不敢.....”
“那还不快滚!”
“是!”
话罢,医公起身,抓起一旁的药箱就离开房间,他关上门时,意味深长的盯了颜汐芸一眼,并轻轻的叹了声气。
门关上后,男人扭动脖子,转过头去,看着床上的颜汐芸。
接着,他慢慢的向床边走去,坐在床边后,就伸出手,不紧不慢的撩开颜汐芸的衣襟,露出左肩的伤口来。
紧接着他瞥眼,注意到一旁矮凳上沾了血的钗子。他拿过钗子,紧握住珠花的一端,轻笑了几声之后,他突然握着钗子猛地俯身向颜汐芸的眼睛刺去,就在钗子与她的眼睛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住了手。
“切~,没意思。居然真的晕过去了!”
正在男人为此感到不屑的时候,门外传来医公的声音。
“主公!颜姑娘现在昏迷不醒,性命堪忧,实在承受不起您的恩福啊。实不相瞒,少主临走前交代过我要好生照料颜姑娘,若是颜姑娘出了事,我无法向少主交代啊!还望主公念在我恳恳切切的为天月道做事的份上,请主公饶我一命吧!”
聒噪!
还以为她是那人的徒弟,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那人不会收如此弱小的人当徒弟。
随后,男人起身走去,打开房门。满口酒气的对医公呵斥道“吵什么吵!”
医公见状,赶紧劝说道“主公,请主公念在我为天月道效力多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男人心烦气躁的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好大的兴致都被你磨灭了。没意思,回去接着喝酒!”
“多谢主公!”
“对了,今日来此之事不可告诉长生,否则.......”
“主公放心!”
男人勾勾嘴角,笑着拍了拍医公的肩膀,说道“不错!对了,去将那些女人给我找来,我要把酒言欢,歌舞升平!”
“是......”
与此同时,房间内
颜汐芸慢慢睁开眼睛,转过脸去盯着门外的两个黑影。她伸出手轻轻触碰左肩的伤口,她刚刚侧身,强烈的剧痛就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方才真是好险,若不是我隐藏的好,现在说不定,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忽然,外面停止了交谈声,见状,颜汐芸又倒头装睡。
紧接着听见有人走到她的床边,轻轻为她合上衣襟后,叹了声粗气是,喃喃自语道“唉,真是吓死我了。差点小命就不保........看这外面的甘雨,想必少主雨祭又成功了,唉,又要为他准备药膏了。”
***
同一时刻
上京,颜府
后院里,下人正在认真清扫着后院的落叶,忽然这时,一只鸽子停在了下人面前的桌上,他放下扫帚走去,抓起鸽子取下绑在腿上的信,他打开简单的看后,便大惊失色的朝前院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不好了老爷!小姐出事了!”
闻言,正在大堂和颜氏谈笑风生的颜正国,脸色大变,随即闻声跑出。
“老爷,不,不好了.....”
颜正国从下人的手上接过信,身旁的颜氏阅读过后,突然眼泪夺眶而出,捂着嘴,扯着颜正国的衣袖,哽咽的问道“怎么办老爷?汐芸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汐芸......汐芸......”
“怎么办啊老爷?”
颜正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吩咐下人道“快,快去备车,我要即刻进宫面见太后!”
“是!”
“汐芸,我的汐芸啊......”颜氏失力跌倒在地,失声痛哭道。
颜正国此刻顾不得颜氏了,转身走进后院,松开缰绳,牵过马,离开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