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郡的阴兵借道一事终算了结,百姓们用火和水将扩散在郡县内的迷惑人心的花粉完全清除。自此之后,百姓们才恢复了正常和平静的生活。
上京,次日辰时,风和日丽,凉爽清风。
御景司抬头盯着天上飘动的几朵白云,形状各异,洁白无瑕。他情不自禁的低头看着身边的颜汐芸,见她心事重重,脸上毫无笑意“再有两日便彻底入春,到时,上京有一场纸鸢比赛,不妨你我一起参加如何?”
颜汐芸愣了愣回过神来,这时候,门后的大门忽然打开,阿泽背着包袱和墨清一起从门后走出。
阿泽穿着朴素,普通百姓的打扮,就连侍卫腰间会常佩戴的剑也没有。颜汐芸会心一笑,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仇恨了。
“见过颜大人!”
颜汐芸连忙摆手,不好意思的对阿泽说“别别别,我只是暂代钦官罢了,现如今凤郡一案已了,我也恢复了六品官员的职位。若按规矩,应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阿泽拽拽包袱,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凤郡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若不是大人和墨兄在太后面前替我求情,按照凤朝律例,我早就应该斩首示众了。这件事,我还未好好谢过大人!”
颜汐芸和御景司相视一笑,随后话归正题:“此去南界山高路远,你无佩剑在身,该如何保护自己?”
一旁的墨清答道:“大人放心,我已经得到太后的恩准,让我亲自护送阿泽前往南界。”
“原来是这样。”
御景司看着两人微微一笑“一路山高水远,二位,珍重!”
两人不约而同抱拳行礼“珍重!”
相聚一场,终有离别。墨清和阿泽情同手足,却不曾想会有这么一天,阿泽死罪可免,活罪便是要去南界当个散步的将领。
此话传出去,上京的百姓都觉得对阿泽的惩罚不过严厉,因为他杀了人,杀人就该偿命!
可只有宫内的人知道,南界是一片荒芜之地,那里无水无米,生活在南界界限的城内百姓们,都纷纷离开,有的却要花大价钱买其他的水和粮食。其次,南界是我国与苗寨的边界,苗寨是土匪取的名字,而且里面大多为苗人,苗人善用蛊虫控制人,听说苗寨里有随处可见的各种毒虫。虽然这些年苗寨的土匪并未与我国有过冲突,但是谁人都知,苗寨的地界很小,可土匪成群,总有一天,他们势必会对我国产生敌意。
苗寨善养毒虫和蛊虫,南界也常常会跑来一些毒虫,凡是被这些毒虫咬伤的人,无药可救不说,不出一日便会丧命!
看守南界的那些散兵们也都只是无勇无谋,所以阿泽去到那里不仅不会生活的舒服安心,那些散兵也不会服从他的管教的。
宫内人都知,被贬至双塔谷,也被比贬至南界强!
此番阿泽去到南界后,便不可再离开南界,否则便是违抗懿旨,杀头诛族!
颜汐芸叹息一声,她知道对于阿泽来说,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去到南界,生死都是未知数,自己还要一辈子活在自己的愧疚中,每日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目送着两人离开上京后,颜汐芸奉太后之命,独自一人在巳时一刻来到太宣宫。
她刚刚从西门进入,经过御花园时,便看见君如轩坐在凉亭内吃茶。君如轩抬头一眼,见她来此,惊喜的冲她招手:“汐芸!”
颜汐芸环顾四周,内心有些犹豫:不是太后让我来的吗?怎么是王上?
为了不薄君王的面子,颜汐芸只好朝他走去。
“臣女参见王上!”
君如轩眉眼弯弯,笑的合不拢嘴,连忙伸手扶起她:“快起来,这里不是正殿,不必多礼!”
见君如轩双手伸来,颜汐芸下意识的躲开。见状,君如轩攥紧了双手,脸上有些许不悦的情绪。
为了御景司吗
君如轩撩起后衣坐在石凳上,并吩咐身边的婢女侍监“你们先下去!”
“是!”他们异口同声道。
“汐芸,快来做!”
颜汐芸知道盛情难却,所以有些为难的坐在桌前。她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今日臣女得太后盛请,为何不见太后?”
君如轩端起桌上的酒瓶,起身为颜汐芸斟酒,颜汐芸慌张的伸手捂住杯口:“王上,臣女不会喝酒!”
君如轩却一把撇开她的手,强制为她斟酒:“你为朕分忧,帮朕和北院解决了这么一桩疑案,这杯酒,就当朕敬你的!”
“王上,臣女真的不会喝酒!”
任凭颜汐芸怎么阻拦,君如轩就是要为她倒酒,与她不醉不休。
颜汐芸感到无奈,她看着君如轩固执的样子,心中有一股不安之感。
王上为何对我这般好,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还是先找机会离开这里吧!
颜汐芸起身,欲开口时,太后在苏公公的搀扶下,慢慢的来到这里:“王上,汐芸不胜酒力,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太好了,救星终于来了!
太后让两人坐下,苏公公搀扶太后坐下后,便默默转身离开这里。
太后看着一桌子的酒菜,微微倾身上前闻了闻,心满意足的笑着:“恩!今日这顿饭,绝对不是御膳斋的王大厨做的!”
君如轩附和说道:“母后真是好眼力。”
“哈哈哈,哀家并非眼力好。”太后闷笑几声,随后看着颜汐芸说“这御膳斋的王厨子,是专为哀家调理膳食的。他知道哀家的口味,所以绝不会将油过重。”
颜汐芸闻言,转头看着桌上的饭菜,有鱼有肉,有酒有素,确实油水多。
君如轩放下酒瓶,起身指着桌上的菜,一一为颜汐芸介绍道:“今日朕知你要来此,所以特意嘱咐了御膳斋,做了些你爱吃的!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酥心相思糕,朕特意命令御膳斋多做了些,待会朕让他们给你送家去!”
颜汐芸有些受宠若惊:“臣女多谢王上的好意了!”
“还有这些,这是金玉元宝,春卷炸过之后,用玉米将其点缀这是叉烧鹿脯,是朕为了你,亲自去林场打猎来的幼雏,听说这雏鹿的肉比成年鹿还要嫩,你尝尝!还有这道菜”
君如轩一边说着,一边夹起玉瓷盘中的菜,放入她面前的碗中。不过三道菜过后,颜汐芸的空碗就已经盛不下了。
她看着自己碗中一片又一片的肉,什么鹿脯肉、鸳鸯肉、鸡肉、鸭肉、兔子肉、甚至连狼肉都有!
而君如轩还在自顾自的介绍着:“这狼肉也是朕亲手打来的。朕抓到了一头母狼,这小狼肉,就是从它身体里”
君如轩话还未完,只见颜汐芸面露难色,捂着嘴一阵恶心。
她起身扶着凉亭柱子,腹中有股恶心感。她抚抚自己的胸膛,一想到桌上的那盘狼肉是从母狼的身体里取出来的小狼的肉,她就恶心想吐。
天啊,君如轩怎么下的去手?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太后看着颜汐芸的背影,捂嘴偷笑了一声。随后,她对君如轩说道:“王上就别难为汐芸了!汐芸虽是官家小姐,但她自小就从未吃过这些野味。汐芸怎可与王上相比?汐芸,回来坐在哀家的身边吧!”
闻言,颜汐芸才收拾情绪,转身回到桌前。
太后叫来苏公公,苏公公为颜汐芸重新换了一副碗筷。可是再怎么换也没用了,她只要看见桌上的肉,恶心感就会立马涌上腹中。
太后瞥向苏公公,苏公公会意,端起颜汐芸面前的碗,为她盛上了一碗清汤。随后苏公公将碗放回颜汐芸的面前,
“颜大人,这煮水豆腐汤是御膳斋的王厨子为太后做的。味道可能有些清淡,请大人尝尝!”苏公公俯身,对颜汐芸说道。
颜汐芸听后看了一眼太后,太后一副笑脸模样。她端起碗,品尝了一口汤,顿时被汤水的味道锁住了味蕾。
“这汤看上去寡淡,可喝上去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臣女甚是喜欢,多谢太后赏赐!”
太后满意的点头微笑,见颜汐芸又要起身行礼,她赶忙拉住颜汐芸的手:“这里不是太宣宫,不必拘礼。这汤啊,你喜欢就好!”
颜汐芸看着太后的双手,心中的不安才如大石头落地一般。
有太后在这儿,想必王上也不敢做什么。
接着,太后忽然话锋一转又说:“王上,哀家不喜好油荤,这些肉菜就都免了吧。苏公公,将这些菜全部撤下去,吩咐御膳斋,重新做些好菜端上来。”
“回禀太后”苏公公卑躬屈膝的对太后说道“王厨子不知您今日要与王上和颜大人一起用膳,所以早就按照您的口味,做好了饭菜。奴才这就吩咐他们,将饭菜端上来!”
说完,苏公公便挥挥拂尘,示意婢女侍监们上来撤菜撤酒。
君如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准备的好酒好菜被撤下,心里总有一番不是滋味。
正当苏公公端起酥心相思糕时,太后一把按住他的手:“这道菜留着。吩咐御膳斋,多做些,待会送去颜府,让右相他们也尝尝!”
苏公公看了一眼颜汐芸,恍然大悟,接着放下盘子,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稍刻,苏公公又带着人,将重新做好的饭菜摆上桌来。这一下没了那些令人作恶的肉荤,颜汐芸才安心下来,好好的吃了顿饭。
用完饭,颜汐芸才想起正事。
她放下碗筷,看着太后说:“太后特意命苏公公带着懿旨来到颜府,宣召臣女来到宫殿。不知太后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与臣女说?”
太后微闭眼休憩,颜汐芸和君如轩相识了一眼。君如轩见状,轻声的对颜汐芸说“太后许是累了。”
“可”
颜汐芸话还没完,君如轩就站起身来,一把拉起她的手,将她拽离这里。
颜汐芸想要反抗,可是君如轩的力气太大,任凭她怎么挣脱,也没能甩脱君如轩的手。
君如轩将她强拉着离开了御花园后,才放开她的手。
颜汐芸心中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害怕君如轩会对她做出什么,便灵机一动,想要找理由离开这里。
“王上”
“汐芸!”君如轩突然打断她的话“御景司,对你如何?”
王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颜汐芸感到不解,却还是答道“臣女与靖王乃是太后赐婚,靖王待臣女不薄,臣女也甘愿与他作伴一生!”
谁知话音刚落,君如轩就忽然转身大步上前,一把掐住颜汐芸的手腕:“你说什么?你要与他作伴一生?难不成,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颜汐芸受到惊吓,想要从君如轩手中挣脱出来:“这,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臣女若是不喜欢靖王,又何必在太后面前恳求一道懿旨?这些,王上不是知道吗?”
“你不能喜欢他!”君如轩一声怒吼。
看着君如轩咬牙切齿的样子,颜汐芸心中的不安感加深了。
就在这时,太后及时赶到,并一把拉过颜汐芸,将她护在身后:“王上这是在做什么?”
君如轩见太后来此,不好再动手,只能转过身去。
这时候,苏公公拉着颜汐芸说:“颜大人,方才右相前来寻大人,看右相焦头烂额的样子,许是找大人有急事。大人还是快些随奴才出宫去吧,莫要让右相等的久了!”
颜汐芸盯着苏公公,苏公公抬眼使了个眼色,颜汐芸恍然大悟,才赶紧应声下来:“既然如此,那,太后,王上,臣女先告退了!”
说罢,颜汐芸赶紧跟着苏公公,头也不敢回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君如轩见状欲追上去,太后立马拦下:“王上!”
太后一声怒斥,君如轩才顿住了脚步。
太后杵着拐杖走到君如轩的面前:“王上今日是怎么了?怎的一顿饭后,变得如此急躁,不分礼数了?”
“母后!”
“住嘴!方才若不是哀家拦着你,你是不是就要酿下大错了?哀家和你说过,你是君王,是人中龙凤,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整个国家!可你看看你刚刚轩儿,汐芸不是你的,你别争了!”
听了太后的话,君如轩心中顿时不服,他忽然冲太后反驳道“怎么就不是朕的了!母后这般没有理由的撮合,朕不服!母后这般,真就不是偏心吗?”
扔下这话,君如轩甩袖,扬长而去。
太后愣在原地,默默目送着君如轩远去,她哀怨的叹了一声气,喃喃道:“唉,哀家偏心,偏的,也是你啊!”
天下第一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