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马悠哉的停在了州府正门,庄恒和舒伯文早已领着一众下人等待已久,探头听到回报,见着人来,走下台阶。
代磬盛又是慢悠悠的下车,一副慵懒,赤白相间,纹路清晰,一般来说,宾客理当笑容满面,感谢邀请,结果他倒是满脸的不悦,但丝毫没有人责备。
庄恒为前,装着抱怨道,“唉,代兄着实慢呐。”
“庄兄要是不愿,没人强求。”极为嚣张的语气说道。
可是庄恒却像没听到一样,依然笑脸逢迎,看见茹儿从后面跟上,加上又是精心打扮过,姿色还是不错的。之前可是从没听说,代磬盛有什么美人在旁,今日破天荒带出来,看来的确是喜欢的紧呐,看来得从这位女子身上找到出口了,眼光一闪,说道,“恭喜代兄抱得佳人呐。”
代磬盛嗤之以鼻,“庄兄大约是看错了,这位只是前些日子抓来的丫鬟,他的哥哥还在山上看门呢,本尊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此话一出,就连飞虫都感觉到尴尬,飞的慢了些。
舒伯文暗地里打听了不少有关这位的消息,喜怒无常,极其厌恶说三道四,见庄恒脸面无存,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对自己日后前程没有好处,连忙上前,补救道,“山主莫怨大人,大人也是着急,山主年岁已足,可是始终没有相伴之人,大人与您兄长相称,也是焦心啊。”
“你是哪位?”代磬盛最讨厌莫名其妙贴上来的人,他也不是十分注重规矩的人,但是一向最讨厌莫名其妙贴上来的人,对自己是好是坏,难道自己不会区分吗?
“额,鄙人舒伯文,一介书生,不必介怀。”舒伯文倒是对他的话,没有生气。在帝都时,信王那么难搞定的人,到最后不也乖乖的听了自己的建言吗,到了这里,永远的躺在了那间奢华的屋子里,多好!
“那你退下。”什么谦虚之言,恭维之词,在他这里没用。
“山主请进。”庄恒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往里面引进。
在这样呆下去,说不定代磬盛一个不好,动刀尽了舒伯文的性命,好好的城庆日,这么多宾客,人言可畏,传出去,那成什么了。堂堂州府,在自己的府内,还被一群山匪左右,有违官声啊。
茹儿在身后偷笑道,这个代磬盛还是不错的,知道好坏,说起话来,和小姐一样,戳人家心窝子,不过,听着实是舒服。
代磬盛听见了她的笑声,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瞥了一眼。
“请。”舒伯文退到一边,躬身说道。
代磬盛甩袖,大步向前,茹儿跟在他的身后,庄恒和舒伯文在前面引路,走过回廊,穿过大堂,凡是经过的人,不管是客人还是下人,都停下脚步,收起脸上的任何表情,低下头,屏住呼吸。
茹儿好奇极了,没想到代磬盛这么令人害怕,其实相处起来发现他人蛮好的,没有恶意,直来直去,比那些表面上工夫的人好多了。
于是,加快了脚步,凑到他的旁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很遭人厌恶啊。”看附近的人都不愿意看他。
“怎么了?”看她好奇的样子,代磬盛很给面子的回答道。
“你讨厌他们什么呢。”这种厌恶要是单方面的不会变成这样的吧,肯定是互相看不习惯,然而又没有他的权势,只得低眉顺眼的躲避了。
“你家小姐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吗?”他边走边说道。
那位玄姬姑娘,谈吐大方,言行举止,会些拳脚,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或是普通武家的女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还有对自己身世了解的足够多这一点,许是世家名门的小姐,但是由于一些原因,不能表明身份,所以以此作为条件,寻求自己的帮助。
而眼前的这个丫头,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肯定见过了不少世面,所以刚刚进来时,对着满眼的富丽堂皇,却丝毫没有所动。
一个丫鬟尚且这样,足够可以想象玄姬姑娘是来源于多强大的家族啊!
“什么?”茹儿当然没有注意到代磬盛心里的九曲十回肠,疑惑的问道。
自家小姐可是很少跟自己讲大道理的,每日不是堆在书里,就是躺在一处,喝茶吹风,懒得很。
远处某位小姐正看书尽兴处,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里还挺疑惑,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娇弱啊,难道这些日子着了?
“你讨厌的人就连呼吸都是错的。”代磬盛一字一句道。
说完,脚步如快风走去。
茹儿听到后,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歪理,不过仔细想来,道理还是不错的。
她曾经特别讨厌一个人,简直就是看到都觉得是脏了眼睛啊,这个代磬盛说着浑话,却讲着是事实啊。
他们来到一处巨大的园子,溪流饶石,叶间倒影,湖亭石座,花开留香,挂在天边的圆月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倒映在酒杯中,横影落在湖心,一会黑云压低,一会消失殆尽,白色的月光忽亮忽暗,翩跹着,低吟着,剔透,朴素,神秘,幽怨。
“代兄,这边请。”庄恒示意下人拉开一把红木椅,看着擦拭完毕后,邀请道。
代磬盛只是小幅度的点点头,便这么坐下了,茹儿也顺着,站在他的身后。
“庄兄也落座吧。”代磬盛开口道。
主人会客,他一个客人先落座终归是不大好,他虽然不屑于嚼舌根,但也不想因为举止方面被别人留下话柄,那些个胆小怕事却又多嘴的人,倒时只会数落自己那从没见过面的双亲吧。
庄恒当然顺着他的话讲了,即使看不惯,也不能表现出来啊。于是面露微笑,说一些官面上的话,“大家都不要客气啊,今日城庆日,敞开了玩儿,不醉不归!”
“谢大人。”来的都是混迹在仕途或是官商中有头有脸的人,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宴席开始,歌舞欣赏,琴笛悠扬,拨弦停顿,吹气吐纳,各有千秋,十分讲究,百数流光,千灯万花,碎波辗转,飞鸿涌起,百转千回。
茹儿在云鹤山庄看多了这种表演,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一个劲儿得打哈欠,东看看西看看,听着闲人的谈话,注意庄恒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同时,庄恒也叮嘱了几人观察着他们。
谁也不相信谁,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么僵持着,就看谁先抛开脚上的石子了。
接下来出场是一群舞女,各个身姿曼妙,公子哥们都放直了双眼,大家小姐们心里暗暗较劲,全场都聚注于她们的身上时,茹儿悄悄地离开了。
庄恒的人跟在最后。
听见邢爷的话语,代磬盛事先知晓,只是说了句,“确保她的安全,别的,一概不准过问。”所以在她离开后,派了一名信任的人紧随身后。
他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插手,也不想过问,知道的放在心里就好,这就是江湖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