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没有错,赵华蓉也没有错。
准确地说:两个人分别站在各自的立场来说,都没有错。
但最无解的是:无论如何,赵华蓉都无法站到时雨的立场,去考虑问题。
因为她不可能拥有时雨的重生经历——那深深印刻在骨子里的、混杂着血与泪的、如同梦魇般的惨痛回忆。
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雪,北方所常见的鹅毛雪。
若是在原地站着不动,身很快便会积满一层。
风吹得很急,刺痛着皮肤,让时雨不由地将脸缩进了高高的衣领内,只留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时雨在走出小区之后,独自走在街边,踩着蓬松的积雪。
仍旧是气不过,时雨抬手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树,震下了一重纷纷扬扬的积雪。
冰冷干硬的树干,磨破了皮肤与皮层下的组织,刺目的鲜血就这样流了下来,但很快便被寒冷的空气所冻结。
被白雪映衬得有些妖艳。
活动着又麻又痛的手,时雨为自己点了支烟。
还好是防风打火机,不然还真不容易把烟点着。
时雨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去哪里,于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虽然这一世自己活得很成功,让自己的家庭、挚友都踏了前景无限好的道路。
但时雨却依旧解不开心结,无法原谅曾经深深背叛过自己家庭的那些人。
哪怕这一世的年华公司会成长为真正的巨头,会踏无人能及的崇高地位,完全不会给到某些亲戚背叛的机会。
但时雨却依然无法做到原谅、也无法接受。
他一直是一个既大方又小气的人,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至始至终。
他能够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容不下哪怕一丝的背叛。
与此同时,赵华蓉、时年泽、时笙都已经急得不行。
他们开着车,满大街打着转,却完全找不到时雨的踪影。
他们给许书恒、丁蒙、巫庭云都打去了电话,但却没有人知道时雨的具体去向。
紧接着,许书恒、巫庭云和丁蒙几家也是全员出动,开始寻找起时雨的踪迹来。
这年代的私家车比较少,此时又正值春节末尾,街道基本都是些在找活的出租车。
而此时此刻,好几辆真正意义的豪车,却在冰天雪地中往复地行驶着,不知疲倦。
“是不是哪一家有钱人的孩子让人拐卖了?咋不报警呢......”
见到这一幕幕的出租车师傅,暗自在内心里琢磨着,并脑补出了一系列的狗血剧情。
......
足足大半盒的烟,不知不觉间就抽没了。
由于时不时地需要唱歌,所以时雨一直有保护着自己的嗓子,控制着吸烟量。
但这一次,时雨却早已将这一条戒律抛到了一旁。
时雨随处找了一家便利店,来到了便利店的营业台前,“麻烦帮...咳...帮我...咳咳!拿两盒雨花石!”
老板扫了眼时雨,看到了时雨那一双发红的眼睛,“小伙子你别抽了,你这嗓子还抽什么阿?咋了,和家里吵架了?唉!大过年的你——”
“帮我拿两盒雨花石...咳...麻烦!”
“好了、好了,知道了。那什么,在外面呆一会就快点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知道了,谢谢您。”时雨接过烟,准备向外走。
“诶,小伙你手出血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我这有打开之后的创可贴,不收你钱。”
“谢谢,不过不用了。”时雨撂下了这一句话,再度迈出离去的脚步。
这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来到了柜台边,将一瓶白醋放在了柜台,“李叔结账~”
“是袁笑阿,这么冷的天,你父母还真舍得让你出来买东西!冷不冷?”老板现出慈祥的笑容,“长得越来越水灵了,学校里有没有小男生追你啊?”
时雨不由地低头看去,恰好就和身旁的袁笑对了视线。
“怎么走到袁笑的旧家附近了,潜意识么?但是这里我只来过几次阿......”时雨心想。
“时雨?”袁笑也是一怔,紧接着改口道:“时雨哥?诶,你眼睛怎么红了?你不会是哭了吧?”
时雨脑海中的、关于重生前的记忆极速翻涌——
有父母葬礼的、有深夜路边的、有医院病床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时候的时雨,哭得极为狼狈。
毫无例外,袁笑每一次都陪在他的身旁,她口中还说着同样的话语:“时雨,你别哭了,你还有我呢。”
不受控制的,时雨一直没有流下的眼泪,就这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时雨飞速地摸了一把眼睛,然后转身走开,像是在逃。
但他的衣服却被袁笑从身后抓住了。
“时雨,你别哭了。”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