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戴好,扶着苏稚上了马后,沈鸿也有些手生地骑上了另一匹。
这实在是不怪她,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才骑过的马,总不能让她一下子就适应了。
而乔靖远转身看着她上马的神色与身形,眸色闪过一些轻微的情绪,但也没说什么,看她坐好了,他方才动作利落地也飞身上了马。
“放松些。”见苏稚的身体绷得跟石雕一般,乔靖远低头叮嘱她道。
“我没法放松!我都紧张死了!”苏稚仍是一动也不敢动,心想这还放松呢,她没马上跳下去就已经很利害了!
乔靖远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还没开始上路,他就似乎已经预见了这路上会出现的麻烦,但这时候,也似乎别无他法了,总不能让她现在就下去。双腿一夹马腹,他让马缓速地走出了客栈后院。
而苏稚在马走动的那一刻,心也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里,身体也一绷再绷,连呼吸也像停止了一般。
出了永延县,就走上了官道,乔靖远为了照顾后面的沈鸿,并没有骑多快的速度。
只是沈鸿好长一段时间没练过骑马了,速度虽然算不上快,但这古时的官道尤其是下了雨后却不如何平坦好走,她被这马颠簸得有好长一段路都不适应。
而苏稚更是紧张得脸色煞白,身体绷成一条直线不止,坐在乔靖远的前面,她因为被风夹着雨丝噗噗地刮在她的脸上,一时又是冷又是怕的,终于忍不住“啊啊”地一阵尖叫起来。
她这时倒是像个孩子了,而且还是拥有很尖锐的声音的女孩。
乔靖远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得个清静。
他发觉他还是低估了这次出行的难度,他这辈子还从来没遇到过比现在更觉头疼的事情。
风雨中,他回过头去。
“你怎么样?”
隔着雾雨他喊了一声,他的性情向来清冷,很少有情绪波动大的时候,而今天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似乎瞻了前又顾不了后的焦虑感。
沈鸿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因为找到了些马上的感觉,她终于对骑马有些熟练感了,因此抬头回了他一句:“还好,你可以加一些速度了。”
乔靖远看她的状态确实比刚才的要好上很多,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因此挥鞭,他提了些速度上去。
而苏稚,她的叫声,在这风雨中,远远传开去,却让人听着有些惊秫又有些叫人忍俊不禁。
一路倒也顺利,三个人的感觉从开始的害怕、紧张、焦虑、忧心然后渐渐到如今的平静放松,甚至善变的苏稚还在一路的尖叫快速中,渐渐地体会到了一种只有在马上飞奔才有的新奇刺激感,她的尖叫声渐渐停了。
但速度并未减慢,乔靖远的神色冷肃,一路上并没有其他的人,直到脱离了官道,踏上去鹿云山的山路,那路方才变得难行了一些。
山上的落石与被狂风拦腰折断的树枝横在道路上,一片狼籍,若不是骑马,马车在这条道上就得掉头返回。
沈鸿没有骑马避开这些障碍的经验,乔靖远便让马停在前方,耐心地教她该如何让马听从她的指挥,越过那些阻碍,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算是有惊无险地跨过了那段难行的道路。
而苏稚则完全不理会这两人的一教一学,因为她已完全沉浸在她自己新发现的新奇有趣的事情上了。
在乔靖远带着马踏空离地飞跃的那一刻,她似乎有一种放飞的快、感,在半空中她又忽然连声尖叫了起来!
但跟之前尖叫不一样的是,她的这次尖叫,是因为她忽然发现,骑马这事情真的是好刺激好刺激!
她喜欢骑马了!她喜欢这种能逆着风奔跑的感觉!
她喜欢跨越、停顿在半空的那一瞬间带来的刺激!就好像,就好像她的心在放纵、在自由地飞翔!
她简直爱死骑马这爽快的感觉了!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能比骑马更使她欢喜的事情了!
乔靖远那种几乎想捂住耳朵的感觉又出现了。
然后他难以想象地低头看着苏稚那张似疯狂似痴迷的侧脸,在那眼神里,正在闪烁着一种教人难以忽视的熣灿的光芒。
虽然没有出口称赞,但他对这个小姑娘的评价,从刚才到现在,真是要用彻底的刮目相看四字,才能形容贴切。
从客栈里与人对恃的那股狠劲,到在沈鸿面前的那种依赖温顺,从刚才骑上马吓得失控地尖叫到如今的喜欢到发狂狂叫,她的性格似乎从不掩藏自己的厌恶与喜欢。
这种特性也让他显得若有所思,看着正在雨中学习的沈鸿,他的眼里一闪而过了丝落寞。
风雨渐渐小了,正当他们快要到鹿云山脚时,前方忽然来了三骑快马。
马上的人同样穿着厚重的蓑衣,在烟雨细蒙中,下山的速度比他们的要快得多,所以没一会儿三骑马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三个男人,看神色与高伟的身形都不像是普通百姓。
而沈鸿在与他们当中一个人擦身而过时,嘴角的笑容更是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而也同样的,对方在瞧见了她的样貌的那一瞬间,也似乎微微蹙了蹙眉头,似是也同样认出了她。
擦身而过的速度很快,其实只不过对视了一眼的功夫,根本没有时间细看,那三骑马就已经越过了她们的身边往后去了。
沈鸿回头看去,只见那三骑马的速度不减,在拐过了弯道以后,瞬间就看不见了。
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蹙。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与他遇上。
那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不辞而别的顾云忻,想到些什么,她抬眼往鹿云山上看去,眸色微深而虑。
他会来这里,难道是说,他身上的毒,是这个叫高瞻的人所医治的?
而另一边虽然未曾减慢马速的,但也同样存在着一丝疑惑的顾云忻也不由往后转了一次头。
虽然那沈小姐穿着男装,但在细雨无情的洗刷下,她的发鬓已经打湿,那在细雨中扬着头看见他时出现惊鄂神色的脸庞,却是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也同样的很不解,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沈家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永延县?还来到了鹿云山?
“云忻,你是否认得刚才那个人?”
策马在他身边保持同样马速不减的高瞻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