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春
乔惟升看着乔靖远,坐下露出亲切的笑容道:“靖远,二叔都好些年没见过你了,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不知道,二叔这些年呀一直都很担心你。”
乔靖远只瞧着他,神情淡淡的:“既然关心我,那为什么六年来一直躲着不见我?”
乔惟升笑得亲切之余带了些愧疚:“我不是躲着你,是我没面目见你。大哥大嫂那场大火发生的那天,我在书坊里喝多了两杯酒,等火烧起来时,我才清醒了些,我我是想着救大哥大嫂的,可是火势太大了,我实在是想救也救不了呀,不信你看,”
乔惟升将他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了被火烧伤的痕迹:“这就是凭证,我当时拼了命的想进去救人,可是房梁一下子就砸了下来,把我这手都烧了,那时候痛得呀当然了,我也不是想推脱,可是那场火真的太大了,我是真的救不了人呀!你要相信二叔。”
乔惟升的神情既愧疚又痛苦。
乔靖远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看着他只是道:“既然你是想救我爹我娘的,那为什么大火之后,你反而失踪了?”
乔惟升睁着慌张又冤枉的眼:“我这是被逼的呀!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跟你爹因为书坊的发展起了些争执!这火烧起来时是夜里,那时书坊里都没人,我是一个人在府里跟你爹吵了架才到书坊里喝酒的,可哪想到你爹你娘会过来找我呀!”
“那你说,这火烧得这么凑巧,是烧在我在府里和你爹起了争执之后,那你爹你娘出了事了,我不成了头号嫌疑人吗?我真冤枉呀!可是没有人给我作证,那我要是当时不逃走,岂不早就进牢里了吗?我就是有百张嘴我也辩解不清呀!”
“清者自清,二叔你既然知道自己有嫌疑,逃走岂不是更可疑吗?”
乔惟升睁圆了眼,神情更加地显得冤枉了:“你看,二叔现在多年后跟你说,你都不信,那换作当年,谁能信我呀?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说二叔总之二叔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后来呀,我也打听了,这场大火最后判定的是天干物燥,那书坊里又都是易燃的书籍,是大哥大嫂可能检查书坊时,不小心碰倒了火烛才烧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官老爷最后也查清了实情了!”
“如果你真的清白,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回家来见我!我找了你六年了,可我昨天见到你时,你下意识的反应却是转身就跑!”
乔惟升的眼睛闪了闪:“那也怪不得我呀,你也知道二叔不及你爹,你爹性格稳重,可我不是呀,我是遇事就慌,所以才老是惹了你爹冲我发火。你想想,我都六年不敢回去见你,那在你心里,我这二叔还是你亲近的二叔吗?你见到了我,那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心里一慌,怕你还是误会了我,那我当然要逃了!”
“你撒谎!”乔靖远激动地道:“当年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放的火?”
乔惟升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瞪着眼也同样激动地道:“什么叫做我放的火?!靖远,我可是你亲二叔呀!你爹,那是我的亲大哥!你娘,那也是我的亲大嫂!我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会放火去烧他们!”
“是,我是跟你爹那段时间总是吵,可那是因为他总觉得我好高鹭远,可我也是为了书坊未来着想呀!顶多就是意见不合,难道在你眼里,你二叔是这般心狠手辣,如此禽兽之人吗?我我怎么可能会放火去杀人!这条罪名可是重了,我可承担不起!”
乔惟升激动得眼都红润了,连双手都是颤抖的,他急切地辩解着:“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躲着你的原因了!那是你爹你娘,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你肯定接受不了!无论二叔怎么跟你说,你肯定不信!瞧,你现在不就是这样子了吗?我跟你说什么,落在你眼里都成了狡辩。”
秋水从寺里回来时,乔惟升仍是在激动地捂着眼睛流泪水,而乔靖远则是在那里看着他,神情是克制着的,痛苦的。
秋水万万没有想到,昨天在果脯店里遇见的那个俊朗的公子,竟然会坐在她的家里。
她缓缓地走进去时,乔靖远也转过眼去看着她,他的眼里也流过一丝疑惑,显然感觉也是跟秋水的一样,没有想到她竟是二叔的女人。
乔惟升听到秋水和辛婆子回来的动静了,但他一动不动,他也不挪开捂着眼睛的双手,而是一直在反复地争辩道:“我是真的冤枉呀我真没有放火呀靖远你真的要相信二叔呀”
秋水走了进去,看着这俊朗公子,然后好一会儿才扶住了乔惟升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怎么哭了?这客人是谁呀?”
乔惟升委屈而激动地一把抱住了秋水的腰,当着乔靖远的面,这一抱,秋水的身体也僵了一下,她的脸色变幻,但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微带着些笑容听着乔惟升的话。
乔惟升说:“秋水,我是真的冤枉呀!可他为什么不信我呀”
秋水拍拍他的背说:“别着急,我当然相信你是冤枉的了!可你倒是跟我说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说出来,我好替你也说两句话呀!”
她说这话时,眼神却是时不时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心想到底这男的是他什么人?
乔靖远也是瞧着这个看似温柔说话的女人,他没有想过,二叔居然在外面成家了。
乔惟水还在痛哭流涕着,乔靖远看着他,听着他辩解的话,他觉得心里乱得很,他分不清这二叔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真相像在他眼前蒙了雾,他觉得二叔的话半真半假。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跟乔惟升说道:“二叔,在我还没有查清这件事情之前,你最好,别离开京城,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会一直找你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乔惟升抱着秋水的动作一僵,他低着头眼神变幻,然后又哭道:“我跑什么啊?”他抬起头来:“你都这么怀疑二叔了,二叔还敢走吗?我要怎么跟你解释,你才会相信我呀?”
乔靖远心中痛楚,盯着他一字一字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怎么个清白法。”
乔惟升看着他痛楚而执着着要查找真相的神情,神色虽然不变,但心里却是跳得慌得很。
乔靖远走了以后,秋水就推开了乔惟升,然后坐了下来瞧着他说道:“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人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想瞒我的?万一他要对我不利呢,你总不能叫我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吧?”
乔惟升听了,心中正烦着呢,老天爷真是不肯放过他,明明都避开了他六年了,怎么就不能不碰到他呢?
“怎么,还是不想说?那算了,谁让你是我男人呢,我跟你的命可是拴在一起的,万一要是哪天你这个跟你有仇的侄儿奈何不了你,就抓了我要对你不利,我也只得认了。”
乔惟升心里一跳,神情不安地看着秋水说道:“不不会吧,他是我侄儿,我了解他的性情,他不会是这么偏激的人。”
“那可说不定呀,”秋水讥讽地瞧着他笑道:“这可是隔了很多年了,再说了,他不是怀疑你吗?你没看见他刚才的眼神,我倒是觉得,他现在虽然不动你,可说不准哪天,他无法知悉真相,就真的会发疯呢。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呀?”
乔惟升神色青白不定。
这秋水说的话不无道理呀,毕竟他的嫌疑是真洗不掉呀,他刚才的神情是真想杀了他的。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弊,如果他实在不信,他就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了,他死,总比他死好
曹若昀又是出去走了一天,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老金这里。
只是她才不过问了几句话,这老金就忽然说了一句,今天也有个人在找这个金陵,她问清楚了以后,才知道找金陵的这个人居然是靖远。
曹若昀着了急了,连忙让老金也带她过去,可是到了以后,却是那天在靖远二叔身边的女人开了门。
秋水见了她,也是笑了,好像知道她来是为什么事情一样,她说道:“那个乔公子,回去了,你要是来找他的,那你可以走了。”
曹若昀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然后越过她看向了屋里一眼,靖远的二叔不在里面,她冷着脸,没有说话就转身走了。
秋水倚着门,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倒是挺有意思的,但愿你们两个人,是来帮我的忙的。”她站着看了一会儿,方才站直关了门回去了。
曹若昀脚步匆匆地回到了客栈,推开靖远的房门,可里面根本没人。
曹若昀有些着了急了,她连忙跑出了客栈,满大街地四处走着看着,可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根本没有靖远的身影。
曹若昀的心跳得很慌,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在靖远心里有多重要,她着急着,急得快要哭了时,方才想起靖远或许会去一个地方。
河边的垂柳已经抽出了新的翠绿的枝条,靖远就背靠着柳树,看着远方出着神,而他的手边,也已经是空了几壶酒。
曹若昀松了口气,然后慢慢走过去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她也看着远方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和他说道:“靖远,还记得每年春天,我们都会去踏青吗?冬天走了,春天是一定会来的,你看,这春色多好、多明媚呀。”
乔靖远只是看着,然后他低了头,拿起了新的一壶酒,喝着。
他喝得不快,但他喝得心里很低沉。
曹若昀见他不说话,便又是轻轻说道:“其实,我比你早几天就发现你二叔的踪影了。”
乔靖远喝着酒的手一顿,他侧过头去看着若昀。
曹若昀说道:“我是想自己好好查一查这件事情的,因为我不想你分心,靖远,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但是,你初八就要会试了,这件事情同样很重要,如果你高中了,你爹你娘在天上有知,也会感到高兴的,你也知道,他们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见你学业有成,一举得中。”
乔靖远神色黯了黯,然后他笑了一声,看着远方说道:“若昀,你相信吗?我二叔说,他之所以躲着我,是因为他清白,他清白,所以他才躲了我六年,真是讽刺!”
曹若昀神色一凛,肯定地说道:“他一定是在撒谎!靖远,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让我爹去过问过这件事情,那时的何大人避重就轻,明明有你二叔这样的嫌疑人逃跑了,可他却是不追究,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二叔拿金钱收买了他,不然这何大人不会冒着得罪我爹的风险,还替他摆平了这件事情的。”
乔靖远痛苦而隐忍地仰头喝了一口酒:“若昀,你说那把火,真会是我二叔放的吗?”
曹若昀神色冷静地看着远方的景色,声音冷然道:“即使不是他放的,他也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他那晚就在书坊里,真相就在他那里,要想真相,就必须,要让他吐出来,说真话!”
“但靖远,”曹若昀猛地转过了头来看着他:“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会试,你二叔这个人,他已经害了你成为了孤儿了,你绝对不能让他再次成为你的拌脚石,这次的会试,不仅是你父母对你的一直的期望,也是你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付出的成果,你不能就这么受他影响了。”
乔靖远没说话,他只是闷头喝着酒。
曹若昀又说道:“你放心,你进去考试,我会帮你盯着你二叔的,他哪儿也去不了。”
“你别管这件事情,我自己来跟他周旋,若昀,你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欠你的情了。”
曹若昀笑道:“不,靖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也是我执着了很多年的事情,这些年,你在找你二叔,找真相,我也在找你二叔,找真相,现在你二叔就在我们眼前了,难道你要撇开我,自己一个人寻找真相吗?你肯,我也不会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