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失望了。
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宝的身影,也没有她的气息。
他随即接了一句,“宝出事了,对不对。”
禹虎躯一振,垂下头沉默半晌,出奇的没有因为辰对宝宝的关注而出言相怼。
“进来吧。”他侧开身体给辰让出条进入部落的路。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辰无比心焦。
夜色沉了下去,满天星斗闪烁着微弱的光,禹的身影被火光拉得很长,很单薄,很孤单。
他低垂着头,双眸微敛,看不见其中的内容,只在微弓的身体上泄漏了他的伤情。
他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燃烧的树枝,看着火光跳跃,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手臂处传来灼痛。
辰听了他的述说,好看的凤眸倏地眯起,怒气陡然而生。瘦弱的身躯不知哪来的力量,抓住禹胸前的皮衣把人拉过来,右手勾起狠狠一拳打在禹的脸上。
禹没有抵抗,也没有闪躲,就那样顺着辰的力道向后仰了过去。辰因心中有怒,这一拳用了全力,没有丝毫留情,禹的唇角开裂,渗出殷红的血丝。
登和志看见禹受伤,嗷地一声冲上来,雄兽们听到吼叫拎起石斧把辰团团围住,怒气盎然。
禹缓慢地坐起来,并没有起身,而是屈起右膝,把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摆摆手,“没事,去吧。”
雄兽们撤了下去,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等在不远的地方,对着胆敢打他们首领的辰虎视眈眈。
辰挺直脊背,独自抵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和杀意,怒火在他的胸膛腾腾燃烧,烧得他心口发烫,双目发涩,嗓子眼苦森森的难受。
“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她。”禹低喃着。
辰似乎又要冲上来打他,却在看到他的一身颓丧时收起拳头,重重坐下。
宝出事,没有人比禹更难受,自己也比不上,他知道。
禹明知道辰的怒气,也察觉了他要打自己的意思,仍然没有躲。
打吧,打狠一点。这样的话,心里的疼就会少一点。
出事这么久,他一直盼望着有人狠狠地打自己一顿。这样,他的心也许会好受一点儿。
“当然是你的错,你弄丢了她,如果可以,我真想打死你去陪着她。”辰的怒火太盛,口不择言。
禹抬起头看着星星,暗暗地想,也许宝宝就在那里,每天看着自己,等着自己。
“如此也好。那就麻烦你先打死我,然后接替我,照顾好部落。”
他缓缓地笑了,对着满天星斗,满脸的释然。
他忽然轻松了。
是啊,去陪她吧。放下背上的一切,只好好的陪着她。
若能真的那样,该有多么好!
辰无力地握紧拳头,心里的凉意穿透四肢百骸,心口的痛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不,你没资格死,也没资格去陪她。你好好的活着,做好她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那些事。”
禹仰躺在地上,真的想就这样死去。可是辰说得对,他没资格去陪她。
既然这样,那就先把她要做的事情都做好,等完成她的全部心愿,那样自己就可以去了,见到她时,他可以坦然地说我来陪你了。
“明天我去辰部落,宝宝发明了一种武器,很轻便,明天我一起带给你,你训练雄兽们使用。”
禹两侧太阳穴有条可疑的湿线延伸到头发里,他把手臂挡在额头上,声音清晰地说,“为了攻打丘部落,宝宝做了很多事。所以,我们一定要成功,不能让她失望。”
辰站起来转身走出十几步远,突然站定,他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嬴。”
两个因为宝宝而针锋相对的男人,此时摒弃一切前嫌,为了宝的心愿,把两颗心放在一起,紧紧相连。
次日,禹带人亲自去了辰部落,把他们的人分成三个小队,同时送去五张弓,又告诉他们使用方法。
经过严密商讨,他们决定把攻打时间定在十天之后。
那天,他们会先在山路上汇合,然后按照分好的小队,对丘部落进行包围攻打。
禹回来后,把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攻打丘部落这件事情上。每天除去打猎,就是拼命的准备武器、操练雄兽,母兽们则开始大量准备食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宝宝离开的第二十七天。
这天的晚霞特别美,红通通的映了半边天空,美艳得如同宝宝快乐的笑脸。
禹打猎回来,坐在石头上开始吃食物。
他抓起一块腿骨,张开嘴狠狠撕下一块用力咀嚼,幽暗的眸深不可测。
自从宝宝离开,食物之于他只是生命的保障,早已不在乎什么好不好吃,香不香。
全部落的人都在吃饭,却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闯入人耳中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大战在即,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姆妈!”初突然大声喊起来,幼童的声音清脆而尖利,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带着欣喜。
林瞄了一眼禹漆黑的脸色,赶紧把初抱进怀里,就欲捂住他的嘴,不让他乱喊。
初却并不配合,他把自己的脸从林手下拯救出来,伸出一只小手扯住禹的手臂,另一只手上细细的食指指着部落外面,欣喜若狂地又喊了一声,“禹阿父,姆妈回来了,回来了,在那儿!”
禹顺着初的手指看过去,正要出言让他不要胡说,话没出口,人却愣住了,手里的骨头掉啪哒掉在地上。
暗淡无光的双眸浮上不可置信的神采,震惊!狂喜!
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热气冲激得他眼睛发涩,有什么东西就要涌出来。
胸腔时的心脏突然加快的速度,他双耳轰鸣,又开心又慌乱,手足无措的呆呆看着。
“姆妈,去接姆妈。”初用力拉着禹的手,想让他站起来。
可是,禹太沉了,他拉不动,只好放下小手,自己歪歪斜斜地朝着部落大门跑了过去,“姆妈,我来接你了。”
禹被初的欢呼声惊醒,雄健的身躯站起,林只觉一道凉风,人已经从石头上消失。
禹浑身充满着狂喜,他从没这样欢喜过,也没这样急切过。
他仿佛是一阵风,嗖地刮过地面,健壮的长腿跨过部落低矮的栅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