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广文走后,我便在屋内拿着一方帕子静静地绣着,这方帕子绣的是娘亲最爱的梧桐叶,那是江南旧宅里长着的百年梧桐树,娘前原来就喜爱坐在树下绣着帕子,看着我闹来闹去的样子就只是温柔地笑着。
近日来,王妃那里我也很少前去走动,因为王爷已经渐渐推去了手头上的工作,将权力都移交出去,几乎很久不曾出府,只是与王妃两人呆在院子里,倒过起了夫妻双双把家还的生活。
“近日,你似乎清闲了许多。”苏翊从外头回来,看着我在里面绣花,便开口问我。
我只顾着自己手中的帕子,也没有抬眼看他,白日里与广文表哥之间的对话,让我在心中总是有了不少的怨气。
苏翊见我没有答话,便又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今日,林广文来找我,他得了皇命,要出京城一趟,临走前,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听着苏翊的话,停下手中的绣活,看了看他的脸。如今,那张以前我觉着冰冷无比的脸,如今却是隐藏了不少的情绪,是我所不认识的苏翊。
“今日,少将军回来得有些早呢。不知道你回来,晚膳没让准备多少,是不是吩咐她们多添些菜?”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不必了,我不饿。”苏翊说完,便要起身走开。
我看到他又准备离开,去往书房,顿时一撮火便在胸口烧了起来。“公孙苏翊,你是又要去书房了吗?那串铃铛就如此好看吗?”
苏翊停下了脚步,春意和夏歆见状赶紧退了出去,帮我们把门关上。
我见他停了脚步,又忍不住继续说了起来,这番火爆的脾气一发了出来便有些控制不住了。“你如今还是对那公主念念不忘吧,为她庆祝生辰,也不怕触怒龙颜,亦不在乎这一府的荣辱生死。”
“你知道了什么?”苏翊慢慢走近我,靠近我。
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竟然不争气地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个不停,但口中仍然不会示弱,“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哦?那你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苏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之中毫无波澜。
“你在京城之中还有一处私宅,藏于市井坊间,匿在寻常人家,那日你没有回府便是呆在那里,而那天去过那里的还有一个人,便是霓卿公主。”
“看来,夫人知道的确实是不少,除了这些,夫人还知道什么?”苏翊倒像是饶有兴趣地听着我所说的话,更是期待地等着我的回话。
“我当然还知道,我知道,那一天正是大月国公主霓卿的生日。”我斩钉截铁地讲道,“霓卿公主的生日,三皇子这个未婚夫没有陪成,反而要你这个有妇之夫,陪着他度过良辰,难道这都是应该的吗?”。
“我若是说我没有,你会信吗?”苏翊看着我,倒像是郑重其事地回答我。
“我怎么信?那你告诉我,孤男寡女,共住一室,又彻夜未归,难道就如此能够让人信服吗?”我自然是不信的,用力便推开他靠近的身子,往里屋走去。
“我没做什么不该之事。”苏翊跟在我后面,倒是脾气甚好,依然跟我解释道。
“怎么?难道少将军认为,没有颠鸾倒凤,就是没有做出什么不该之事了?”我气愤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就质问他。可没料到这靠的太近,直接就撞上了苏翊的胸膛。
苏翊看着我,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这么笑是什么意思,心中更是恼火。不该之事?到底什么事才是那不该之事,我不明白。
“你想如何证明?”苏翊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的头挨着他的肩膀,觉得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一时语噎,不知该如何说起。“我……我……”
我想了很久,感觉时光都在停滞,整个屋子都很安静,就连那柳絮飞进屋里也带着声音。“你藏在书房的铃铛还在吗?”
苏翊看着我,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在。”
“我们之间,那算是什么?”我静静地望着他,就这么问道。
“你自然是我结发妻子。”
“仅此而已了吧!”我也没多伤心,这个答案我早就知晓,也不至于有多惊讶。
苏翊往后退了一些,看着我说,“我敬你、重你。自然也不会亏欠于你。”
“若是可以,你会娶霓卿为妻吗?”我将这个问题抛出,就连自己都心虚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他的答案,更是害怕知道他的答案。
“这是不可能之事,你又何必如此怀疑?”
“我如何不去怀疑,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是不是定然就会与她双宿双飞吧?只是可惜,如今的形势,你我她皆不能肆意行为。”我也不愿去看他,我曾以为这个男人,也曾对我动了些情,有了些意,如今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荒唐罢了。
“我与她有过性命之交,她对我有着救命之恩,所以,有时候,我无法真的弃她不顾。”苏翊道出了心里话。
我听着,觉得讽刺无比。弃她不顾?性命之交?“如今,这大月公主是有了性命之危了吗?到了生死关头了吗?你是去报恩了吗?”
苏翊沉默不语,这房中的空气更显得停滞,带着低压。
“你放心,她是大月国公主,即便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也是可以饶过性命的。可是你,若是触动了龙颜,惹了圣怒,不仅会连带着整个平定王府,还会牵连上千千万万的南疆战士。”我不愿再这么迷迷糊糊地生活下去,有些话我就是要当着他的面说个清楚。
“我,夏晚春,是爱你公孙苏翊,但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让你一直错下去。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可以与她双宿双飞,我自然不会拦你。只是如今,我们一个个劝你再三,只是希望你能认清现实。”
“霓卿她……”苏翊开了口,却说不下去。
“霓卿?如今看来,你我夫妻情缘也不过如此,嫁于你不足一年,也该叫我莫陷得太深。今日起,我便搬至厢房,你我之间如此算了!”我早已知道这真相,慈安寺的大师早已给过箴言奉劝,莫要在情爱里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