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密林丛丛,我也权衡再三,决定跟随在无名将军身边,送他出境。但在酆都城外,我将晴雪留了下来,她泪眼婆娑,差点把脸上特意抹上的黑灰给洗了下来。既然将来可能得深入敌营,一个是去,两个也是去,何必要白白搭上一人呢?
“你累了吗?”无名突然开口。
我点了点头,这一路不太好走,都是密林中没人走的路径,虽然有人开路,可我也常常被荆棘刮伤,不一会的功夫我便知道脚腕处的布匹被刮破,红血丝条藏在里面。行路匆匆,无名警惕心又强,我还没来得及在沿途做好标记,若是他顾念我肯停下来休息,这标记符号便就能够留了下来。
他看了看我,方才发现我的伤口,“不好意思,女子皮肉细嫩,这林间野路是我忽略了。”
“无妨,赶路要紧。”我作贴心懂事,与这将军虚以为蛇,可每每对上他的目光,却觉得心中一惊,略显心虚。
他扶着我坐下,便离开了留我一人在树下,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可待他走后也赶忙在靠着的树木上刻上微弱痕迹,若我得以离开,或是公孙苏翊他们有心找来,定然能够认得这记号。
没多一会,无名便也回来了,捕了条鱼带了些水,他递给我了水,便专心烤起鱼来。这鱼怕是在水边就处理干净了,做起烤鱼来也是分外火速,无名认真烤着鱼,而我背靠着留有记号的大树,反而愈发心虚起来了。
再往后的路上,无名明显迁就了我许多,休息得多,赶路得早,虽然来来去去,脚程慢了,但我的身子自己还是清楚的,怕是很快就又要一病不起了。这密林小路是弯弯绕绕,我想着他来时受了伤摸索着的时候怕跟我的情况差不太多吧。
五日之后,我们终于走出了丛林,这北边的风景我还没正儿八经见识过,印入眼帘的就是一望无际的黄色,这里的黄沙轻轻盖住了土地,稀稀落落地又有簇簇的荒草,一时之间我倒被这景象给惊愕到了。
“这边已经是酆都城外,那片密林不巧正好围绕着半边的酆都,这里便是幽州与酆都的搭界,此次北进中拿下的唯一一个城镇。”无名为我介绍着这里,我只看得到远处滚滚的狼烟,只是不知道这狼烟之下又有多少英魂折损在这沙场。
“我想,若是你们不走,我们少将军也会将你们击溃,让你们回到你们的国土之上的。”我望了狼烟之后,转头看着天空已然绚丽的晚霞,笃定地说道。
无名转过来看着我,“你对他就这么笃定?”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前不由得浮现公孙苏翊、林广文、邢天乐的面庞身姿,他们跨马持剑向我奔赴而来,想着想着嘴角衔起了一缕微笑。
他也不接话,直接拉住我的手继续往前走去,远远的我终于看到了酆都的北城楼,那城门口上的大字早已染了风霜,城墙灰黑色的,城楼上的将士一排边地站立着,不时地能看见巡逻队徘徊在城墙之上。我够着那边看了许久,无名手中的力气更加大了,生拽着我快速地沿着边道往前走去。
也没走上多久,大概也就十余里的距离,一骑北胡装扮的兵士朝着我们冲了过来,大声呵斥,“来着何人?”
无名停下脚步,抬头相望。那领头的兵士赶紧从战马上下来,单膝跪下“拜见左达副将!”
原来他的名字叫左达,没等我反映过来,他一手托起我的腰,一手将我送上马,随后纵身一跃上了马。我受了惊,手中不受控制地狠狠抓了一下马脖上的毛。这马因此受了惊,往前跑得更急了,左达在我身后勒紧了缰绳,我也自觉自己做错了事情只是紧紧抓住马鞍、咬紧牙关。
他的马技很好,不一会儿便安抚下了马儿,带着我直直地往北胡军营而去。守门的卫士看清了他的脸,立马开门,一小兵马不停蹄地就往里面通报,一路都在喊着“左达副将回来了,左达副将回来了……”
听到喊声,军营里的兵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站在道路两旁,关切地看着立马在军营门口的左达。当然,还有好奇地看着他怀中的我……
很早之前,我也曾跟随着公孙苏翊去过军营,感受过成批成批的将士看着公孙苏翊时眼含敬重的模样,体会过军营中生死相依的信赖。如今的场面,也让我感受了这左达在北胡军中声威甚重。三五个穿着将士盔甲的往我们这边涌来,我也得以细细看了看北胡之人与我们的不同。
确实如书中介绍,北胡将士大多留着胡须,一般都是粗眉大眼,鼻头粗大些且异常高挺,可能是常年骑马的缘故,身材似乎比大成男子要粗壮上一些。这初春,严寒仍在,营帐之中竟还有些人**着上身干活,丝毫不受气温影响。如此看来,这北胡人的身体素质确实要好上许多。
与他们相比较,这左达将军就有些不似北胡人了,面容俊俏了许多,身形更似出生江南,若是寻常时候怕是很难分辨。
“副将,您终于回来啦!”“副将,召军医去您营帐给你检查一下?”“副将……”“副将……”
一群人叽叽歪歪围着马儿旁边说个不停,我不自觉抬手捏了捏眉心,一阵阵的眩晕迎面扑来。“你没事吧?”左达看出我的不适,低头问我,一手带着礼貌地扶住我的腰身。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下去吧,把我住处旁边的营帐打扫一下,让军医直接去那。”左达声音冰冷,与平日里我所见过的听过的有些不同,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围观之人迅速散去。
随着马儿走了一段路程,便到了一个看起来便豪华许多的营帐,这才停了下来。左达下马后便来扶我,我一脚蹬着马镫,一脚尝试找地,可就在落地的一瞬间,脚下一软便倒进了左达的怀中。我自顾地挣扎了片刻,可又昏厥了过去,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