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人人有事可做，有路可走，偏我没有呢？”他哭出来，年近四十的男人哭起来可不好看，满脸的颓丧与绝望，和所有平淡的失败一样，毫无特色。

侍卫冷嗤道：“不是人人都有平坦路走，只是旁人刀尖上跑，你没有听到他喊痛罢了。”

“我寒窗数十载，家父逼着我非得考取功名，母亲为了筹盘缠去给人家当洗衣服的老妈子。我从小钟爱的女子因为等不起我一朝发迹，便含恨令嫁了旁人。我每每饮泣吞声，立誓要考取，可如你所见，并非人人都能上这金榜。如今我再回乡，族中父老冷嘲热讽，母亲已经快要瞎眼，父亲也年事已高。我却还要令他们伤心难过。”他絮絮叨叨，就是不走。

“我没有钱，没有功名，身上这一身衣服已经一月未换。我努力了啊，许是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他对着侍卫哭，眼睛看着侍卫手里的长剑。

侍卫警惕着背过剑道：“每年都要遇到你们这群穷书生，烦死了。赶紧回家去，就算谋份耕地也是好的。”

“耕地？”他傻傻笑起来，“耕地都卖给地主换我此次秋闱的盘缠了。家父说了，此次不得入榜，回去见到的也就是两具尸体了。”

侍卫：“……”

他看着残阳，腰却越来越弯，最后跪倒在地，愤怒地呼喊：“苍天你无好生之心，为何逼我到此种境地！这寒凉天地，为何竟要逼着我禹禹独行！”

长思还待再看，只听瑶瑟在另一个场景里面已经痛哭起来。她收了心神，从这环境中走出来。见景寒宵正对着四围满天的泡泡发呆。

“人世多艰。”长思拍拍他的肩膀，把他的心神也拉回来，“平时不怎么在意，都聚在一起看，可知天地间没有谁是容易的。”

景寒宵不怎么在状态，他后退半步，眼神里有些迷离：“我不知道失去父母是这样的难过，你说绾音当初，得有多难过？”

林绾音比长思长一岁，林将军和林夫人的仙逝长思都不在场，即便在场，她如今也已非本人，实在想不出安慰他的话。

想了半天，长思掂量着说道：“她那时候才一岁，应该也没什么记忆。倒是你，你不是林将军捡回来的吗？怎么不知道她有多难过？”

“我是林夫人捡的。”

长思：“……八卦消息这么不准确？”

景寒宵从方才的忧愁里拔出来，低头看沈长思舒展的眉眼，觉得她如今的确有了些同往日不同的风貌，居然还知道安慰人。

“是林将军托林夫人去扶华把我接过来的，我到长明时，林将军已经身陨战场了。”

长思：“你是扶华人？”

“长明人，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想必是林将军的挚友。至于为什么我会在扶华，我也不记得了。”

长思默默点头，觉得景寒宵和林绾音的确也是孤苦伶仃的两个娃，不怪他对林绾音的过分保护。

正是此时，他们听见“啪——”一声，是石柱碎裂的声音。

“我感受不到蛊虫所在之处了。”烟云再次焦躁起来，她砸了石柱，又扯下了自己一段头发，像身体里有狂潮奔涌，“……我好难受。”

景寒宵：“不好，果然一直以来是蛊在操纵她，它应该意识到危险了。”

长思拉住瑶瑟，左手用灵力战士稳住烟云：“我们先往里走，找到它老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