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想着花寻师幼稚莽撞,一切重担都由自己单着,不免更加忧虑。此次瑟禹一行,实在不该。只是如今已经身在虎穴,走一步算一步吧。
晚天雪爬起来翻看医书,毫无头绪。
明月照在天地间,万物普照着同样的月华,但各自的心里却装着各自的心事。
长思后来在同样的一片月色里想,这千万年亘古不变的月光,见证了多少人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多少心忧,多少怨愁。可它偏偏永远亮得遥不可及,不染一点尘埃。很久以后一切都将消散,又有新的生命叹息,它继续东升西落,被人们凝视,歌咏,寄托希望。
斗转星移,日月更迭,能相遇在同一片月光之下是一种缘分。
长思吃完蘑菇,坐在洞口看天,天青色等烟雨,瑟禹的云遮住了月,似乎不久之后得下一场雨。
景寒宵走上前摘了洞口两尾芭蕉叶。
长思抬头问:“做什么摘人家的叶子?”
他抬起穿着黑靴的脚,往前两步又摘了一片:“睁大眼睛看好,我给你变个伞出来。”
他清瘦的手指穿梭在巨大芭蕉叶之间,翠绿的颜色似乎更衬得他那双手冷而白。长思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只见穿着穿着,那三个芭蕉叶就彼此交织在了一起,他又摘了两片,继续穿,稀疏的叶间缝隙渐渐变得密不透风。
末了,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竹子,细细的竹竿从叶子中间穿过,又用蘑菇封了顶。撑起来时,宛然一柄天然大伞。
长思几乎惊呆了。
她连忙把伞拿过来,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摸了个遍,依然无法理解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景寒宵得以地问:“学会了吗?”
长思摇头:“不仅手没学会,脑子都没跟上。”
景寒宵忍不住笑起来,松了松腕间的护腕,对她道:“算了,那就只此一把,独一无二。”
长思摸着伞,此时天色渐明,天上也确实掉下雨来。长思把这天然绿叶伞撑起来,跑到雨里,觉得有趣而兴奋:“下雨了,据说山里下雨会有灵兽出来洗澡,咱们去找找看啊?”
景寒宵道:“你听哪里说的,人家灵兽靠雨水洗澡,也太不排面。”
长思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方才有吃得很饱,此时正是有劲。她把景寒宵拉出来,把伞送到他手上:“你撑,你太高了。况且万一真的有,岂不是大开眼界,去看看嘛。”
景寒宵接过尚有她掌心余温的伞柄,微怔了怔,继而心道现下无事,去便去吧。难得她现在心情好转,自己总不该太死板。
于是他把伞抄长思头顶倾了倾:“今天看不到灵兽你就现场挖野菜回来吃。”
长思道:“挖野菜就挖野菜,看到了你就去抓鱼。”
“抓鱼就抓鱼,抓完了你负责掏鱼内脏。”
长思伸出一只手:“禁止套娃,快走,一会儿天晴了灵兽就跑了。”
景寒宵无奈地跟上她,雨越下越大,但两人谁也没有提要用灵力开结界避雨的主意,任凭斜雨打湿自己的肩和臂。
长思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白鞋早已湿透。景寒宵却好,穿着黑色长皮靴,还时不时故意踩起泥水来,溅得老高。长思脸上也划上一道泥水,她气得索性把那一道泥水用小拇指扩成三道,像个部落里的酋长。
“景寒宵你看我,”她大喝一声,“凶不凶!你再给老子跳,老子就吃了你。”
景寒宵笑岔了气,又摸了一把泥画到她右脸,补成一个大花脸。长思跳起来,可正在自己也准备给他画的时候,她突然看见远处一片朦胧之间,似乎有一道光闪过。
那光明显不是普通白光,她连忙停手道:“你看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