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倘若贤弟不能守护好弟妹,不妨让愚兄来。至少……我不会让她以身涉险。”
卫苍说完,示意陈楼将小盒子留下,拂袍正要离去。
背后忽而有响动,他偏头一侧,一只茶碗从他耳旁飞过。
未等他有所动作,顾闻白的长腿,跟着茶碗一起紧紧而至。卫苍虽久经沙场,却是未曾料到顾闻白竟然突然翻脸。略一迟疑,他的后背便结结实实挨了顾闻白一脚,踉跄着向前扑去。这回他倒是反应过来了,就地一滚,滚到一张花几旁,头的花盆晃了晃,坠了下来。
陈楼在一旁惊呼起来:“主!”
卫苍猛然一蹬腿,避开花盆。
花盆跌在青砖,碎了一地。
卫苍急促道:“别过来!”
顾闻白闷不作声,只又朝卫苍扑过去。卫苍缓了一口气,用手挡住顾闻白攻击,仍旧笑着:“我还以为你是泥人性子,不会生气呢。”
他这句话,似是在解释方才他是在开玩笑。
顾闻白压根不理他,左手猛然击向卫苍的脸。卫苍侧头,但仍被顾闻白的拳头擦过,他闷哼一声:“这么些年,你的功夫倒是有所长进啊。”
他说着,脸带笑,右手却狠狠地击向顾闻白:“她值得更好的!”
顾闻白避开他的攻击,往后退了一步,向来对卫苍十分柔和的他睥睨着:“就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竟然肖想别人的妻子,畜生都不如!”
“她不过是迟了一步遇见我,否则,哪有你的份!”卫苍说着,朝顾闻白扑将过来,“你不能护着她,让她中了邪毒,才是畜生不如!”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遥忽而端起茶碗,掷向卫苍。
卫苍没料到李遥竟然突然发难,被扔了个正着,攻势一下子弱了半分。顾闻白趁机狠狠地击向卫苍柔软的胯下。
卫苍闷哼一声,捂住要害,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你……”
陈楼赶紧前扶住卫苍:“主!”
顾闻白已经打红了眼,他的眉眼染了一丝狠绝,那些年与卫苍惺惺相惜的友谊,仿佛是一个笑话。原来那些年卫苍的无助,通通都是伪装!
他用力拔开陈楼,再度狠狠地挥起拳头。
陈楼急坏了。将军的功夫,应该远在顾三公子之,他怎地一再避让呢?
他不得不喊道:“两个打一个,卑鄙!”
方才掷茶碗的李遥再度朝他掷来一个茶碗。方才处于下风的卫苍忽而抬眼一笑:“聆羽,那些年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他用力抓紧陈楼,正欲往后退,腹部再度中了一拳。
顾闻白脸全是戾气:“卫苍,以后便是你成了人人,你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也决不得善终。”
卫苍的嘴角沁出一点鲜红来,一张俊朗的容颜扭曲得不成样子:“顾三郎,你已经没有资格教训我了!”
他脸同样一片狠绝:“顾三郎,这是最后一次我让着你。倘若以后你再护不住她,别怪我将她抢走!”
一只茶碗又朝他飞过来,陈楼赶紧伸手去挡。茶碗跌在卫苍面前,碎了一地。
李遥神色淡淡:“我们落落,自有能力护着自己。”
陈楼拖着卫苍:“主,您受伤了,赶紧回去……”同是男人,方才顾三公子那一击,果真狠绝,将军怕是半个月不好受罢。
卫苍撇开陈楼的手,方才扭曲的脸带了一丝傲然:“顾三郎,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一拐一拐地走出去了。
顾闻白收了一脸的戾气,深深地对李遥作揖:“多谢李叔为晚辈撑腰。”
尽管自己自诩辈分高,但怎地由这小子说出来,竟是这般的不自在。李遥咳了一声:“我不过是看不惯他罢了。”
他顿了一下:“前有虎后有狼,落落又中了毒,我们这一仗,怕是难捱。”
顾闻白的眉眼忽而浮一丝笑容:“虎狼相争,力均势敌,倘若,再加一头狮子呢?”
李遥瞧着他半响,才很不情愿道:“如今瞧你,总算配得我们落落了。”
顾闻白再度朝他一揖:“多谢李叔夸赞。”李遥这回心安理得,受了他这一礼。做长辈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更何况有这么大的晚辈伺候着。
陈楼方才留下的小盒子仍旧扎眼地留在一旁。顾闻白打开小盒子,从里头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里头只有一颗黑色的药丸。他掂在手掌中,细细闻着。
顾闻白竟然与苏云落一样,有着喜欢闻药材的毛病。李遥伸手想拿茶碗吃茶,才发现茶碗都被他方才掷光了。他的手讪讪地伸回来:“可有发现?”
方才闻得十分认真的顾闻白抬眼,茫然地看着他:“似是掺了冰糖,吃着应该不甚苦。”
李遥:“……”罢了,算他走眼了。
顾闻白将药丸再度放进瓷瓶中:“假如这颗解药从头至尾俱是雅夫人给卫苍的那一颗,那末雅夫人,便是骗了卫苍。雅夫人是吴王的人,吴王与太子斗了多年不败,不可能轻而易举地便被卫苍软禁了。”
他方才闻过了,那所谓的解药不过是女子常吃的四物丸。
雅夫人胆大包天。
顾闻白拢着装着解药的瓷瓶回到折园时,孙南枝正站在窗口,朝里面凝视着。见顾闻白回来,她冷艳的脸波澜不惊:“大爷。”
顾闻白总觉得,让孙南枝这般看起来像世外高人的人唤自己大爷,总有一种颇不自然的感觉。他有礼地回道:“孙姑娘。”
孙南枝微微颔首:“东家刚歇下了。据我观察,师傅的解药只能抑制毒发,却不能彻底解毒。”
顾闻白将小瓷瓶送过去:“这是雅夫人给的解药。”
孙南枝接过,对着瓶口闻了闻:“不是解药。”言简意赅,一个字都懒得往外蹦。
顾闻白点点头,进了房。
苏云落正静静睡着,柔软的青丝散开,衬得她一张脸儿雪白。
顾闻白俯身,在她额落下轻轻一吻。
其实孙南枝没说对,她师傅给的百解丸,并不能抑制毒发。唯一能抑制毒发的,是他的血。昨晚落儿用银簪刺伤他后,见他流了血,在尖叫过后,一双美目忽而变得无比兴奋。她扔了银簪,一把抓过他的手掌,舔了起来。
她舔光流出来的鲜血,却犹嫌不够,一双眼儿水汪汪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毫不犹豫,将手掌划伤,让更多的鲜血流出来。
以血解毒,如饮鸠止渴。
雅夫人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站着的士兵,淡淡地转过身去。
其实这种你争我斗的日子,她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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