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淡笑道:“没想到五小姐对宫廷礼仪如此了解。
我还以为大家闺秀都是以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来要求自己呢。想不到五小姐竟然剑走偏锋,偏偏要以宫廷礼仪来严格要求自己。”
赵承羽却没听出这话外音来,洋洋得意地掀了眼皮子,睨了一眼:“那是自然,我们这样大家族的嫡女,自然是要力争上游才好的。”
赵承燕嘴角僵了僵,悄悄地朝她使了个眼神。
赵承羽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道:“赵昔微!你竟然敢拿我编排取笑!!”
赵昔微笑而不答,越过她径直上了台阶。
“喂!你、你你你给我站住!”赵承羽气急败坏,一转头,却看见锦绣和银宝押着一名仆妇跟了过来。
正是丁妈妈!
丁妈妈嘴里被塞了一块棉布,看见赵承羽时,又是挣扎又是呜咽,神情很是狼狈。
赵承羽尖声怒道:“赵昔微,你想干什么!?”
赵承燕使劲的抓住她的手,又是哄又是劝,这才没让她扑过去。
廊下早有丫鬟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却无人上来劝解一句,直到赵昔微走到门口,才讪讪地笑了一声:“三小姐。”轻慢之意溢于言表。
赵昔微面色如常,对这些轻慢丝毫没放在眼里。
入得房内,洗了手,再取了锦帕轻轻擦净,又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袖,这才微一屈膝,给徐氏行礼问安:“大夫人好。”
徐氏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听见赵昔微行礼,压根就没有搭理的意思,甚至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只从鼻子里“嗯。”了一个字,算是回应。
赵昔微便没再出声。
徐氏不喜欢她,因为她娘的关系,她理解,所以她也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好脸色,更没有想过要建立什么感情。
但,这不代表她要忍气吞声,任人欺压。
公平,不是别人施舍的,而是自己一步步挣回来的。
赵承羽和赵承燕姐妹俩走了进来,悄悄地在徐氏身边坐下,等着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寂静的屋子里,一个站着,三个坐着,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架势不对劲了,但却没有谁想上来帮着说一句好话。
赵昔微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此番过来,不是来套近乎的,更不是来表忠心的,所以她很是沉得住气。
倒是赵承燕和赵承羽两个,心里直打鼓,互相对望了好几眼后,终于由赵承燕先开了口:“母亲。”
徐氏架子摆够了,总算睁开了眼皮。
但依然没给赵昔微眼神,只是顺势搂住赵承燕,疼爱摸了摸她的手:“天这么冷,还和羽姐儿下棋,看把手指都冻僵了。”又唤了赵承羽,“过来,暖暖手。”
“大伯母。”赵承羽甜甜的叫了一声,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然后示威般的道:“大伯母,微姐姐绑了丁妈妈过来,有要紧的事向您禀报呢。”
说着就向门外喊道:“丁妈妈呢?”
“什么事?”徐氏满脸疑的抬头,脸色陡然阴沉了下去:“赵昔微!你成何体统!”
“呜呜呜——”嘴里塞着棉布的丁妈妈,被锦绣和银宝推着进来。
“你这是想干什么?反了天了不成!”徐氏气得凤眼圆瞪,又啐了一口锦绣,怒道:“还不快把棉布拿出来!”
锦绣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神色平淡,又看大夫人那山雨欲来的神情,就把丁妈妈嘴里的棉布拿掉了。
“夫人,夫人救命啊!”
丁妈妈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道:“三小姐她容不下奴婢,把奴婢叫去蔷薇园,又是辱骂、又是掌掴的,奴婢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的罪……大夫人您开开恩,您放奴婢走吧!”
“赵昔微,你什么意思?”
徐氏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顿时连珠炮一般斥责道,“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安生,存了心要跟我作对,想气死我?”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安生在赵家呆着的,你跟你那个娘一样!呵!觉得做庶女委屈了你?所以变着法给我添堵?”
想到丈夫这么多年来从未忘记那个女人,这么多年自己从未得到过他的真心,徐氏的心就像打翻了醋缸一样,又酸又恨,那话也一句比一句的尖酸刻薄了起来。
“相爷偏心你,你倒好,在家里拿起了小姐架子,丁妈妈在府里做了几十年的事,就是我见了也要尊称一句妈妈的人!你竟然敢拿着她施威给我看!?”
“赵昔微,你就是作到天上去,你也只是一个庶女!”
徐氏气得拿手掌直拍桌子:“我警告你,别得陇望蜀打那些坏心眼,要是把你在乡下的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用在我们赵府,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相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自己不爱惜身份不要紧,全府上未出嫁的姐妹们,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怎能让你来坏了我们赵府的门风!”
赵昔微听着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喝骂,心里冷冷笑了一声。
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她更清楚的知道,人的本性都是欺软怕硬的。
倘若在第一次你选择了隐忍退让,那么他就会觉得伤害你成本很低,从而在心理上得到霸凌的快感。以后就会有十次、百次、成千上万次的伤害等着你。
她不想退,不想忍。
可是,徐氏到底是父亲的正妻,是相府的当家主母。
要是为了一个仆妇和主母闹起来,就算她没错,也失了礼数。
更何况上面还有老夫人,若是太锋芒毕露,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