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日一旬，龙凛依照约定来到桃花居，就见谢晚照趴在小楼东窗，正仰头望天，神情十分专注。

一盏茶过去，她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鹅黄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龙凛连忙道：“主人最近情绪有些异常，还请公子见谅。”

这都好几天了，主人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缓过来。

“何事如此？”

龙凛只知道二师弟燕千山被关了禁闭，至于小师妹，好像并没有受到师尊的惩罚。

“额，秋水真人前几日送了主人一样法器，名为韬光，主人戴上去之后就取不下来了。”

鹅黄将她所知道的都给说了，不过当初主人到底怎么会戴了韬光，她也不清楚。

“可是韬光养晦之韬光？”

一个法器，何以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正是，主人戴上之后，就再也无法看到任何宝物的光芒了……”

说起这韬光的公用，鹅黄也不得不佩服秋水真人，竟然能炼制出这么古怪的法器。

“那她现在是——”

龙凛想到小师妹平日里对那些闪亮宝物的痴迷，就知道她当真是大受打击。不过，这和她仰头望天有什么关系？

“阳光，也是光……”鹅黄干咳，“聊胜于无。”

好在，这个遮挡不了。

“大师兄！”

谢晚照看到龙凛，面上露出几分欢喜，直接从窗口跳了下来，正好落在龙凛面前。

一柄桃木剑，一支桃花，你来我往，转眼间过了几十招。

“呼，我又输了。”

谢晚照视线落下，一支桃花正横斜在她脖颈处，淡淡花香在鼻间萦绕。

若是将花枝换成剑，她焉有命在？

龙凛沉吟片刻道：“秋水剑法第一重你已经完全领悟，与招式上也悉数掌握，是时候去剑洞磨炼己身。”

“剑洞？”

谢晚照还是头一回听说，登时来了兴趣。

“剑洞中有剑壁无数，天剑门历代剑修在其中磨练自身，验证己道。入剑洞，每日一百功绩点。”

龙凛仔细同她解释道。

谢晚照顿时了悟，剑洞是个好地方，就是太费功绩点，所以在剑洞短时间修炼可以，闭关想必没有几个人闭的起。

不过，她还有几千功绩点，哪怕在里面呆个十几日，也完全不成问题。

“剑洞就在龙守峰，峰上压制灵力，需得徒步上去，在剑洞之中便和凡人无异。”龙凛说罢，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回元丹递过去，“若是体力无以为继，便服一颗。”

谢晚照郁结几天的心情终于好转，接了丹药笑道：“多谢大师兄。”

龙凛颔首：“明日，你便自行前去吧！”

“好。”

谢晚照站在桃花树下，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又开始走神。

“主人，莫不是舍不得？”

鹅黄站在谢晚照身后，想到主人还在苦苦暗恋龙公子，忍不住替她叹气。

“嗯……”

谢晚照无意识地应着，完全不知道鹅黄说了什么。

自己如今有韬光在身，若大师兄化作原身，不知道大金龙看在眼里又会是何模样？

翌日——

鹅黄载着谢晚照到了龙守峰峰下，翅膀便如同负重千斤，再无力扇动。

龙守峰压制灵力，竟然连灵禽都无法通过。

“行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徒步上去。”

谢晚照摆摆手，将鹅黄给打发了，反正这至峰上的路只有一条，完全不必担心迷路。

鹅黄点头，又道：“那，我傍晚来接主人。”

谢晚照应了，便拾阶而上，她之前爬过登天梯，一路上风刀霜剑什么没见识过，这灵力压制相较之下倒不算什么了。

只是，这越往上，灵力压制竟是越厉害，到最后简直举步维艰。

而她身旁，不时有弟子经过，不管是上峰还是下来，皆是步履艰难。

谢晚照如今已经是炼气十层的修为，身体亦是强健不少，如此咬牙苦撑着，到达峰上也已经双腿酸软汗湿衣背。

剑洞入口处，有一白衣老者守着，看到谢晚照一副狼狈之像，亦不多说，只淡淡道：“玉牌。”

谢晚照将玉牌取出，双手递了过去。

那老者接了玉牌，扣掉一百功绩点，随即放行。

谢晚照缓缓走进剑洞，却发现这洞中并不似她想象那般幽暗，每隔一段距离，洞壁之上便镶嵌着婴儿拳头大小夜明珠。

前行不久，便见一处洞壁之上，刻画着数道剑痕，每道剑痕皆剑意凛凛，让人一望便心生寒意。

想来这便是剑壁了。

而这一处剑壁前，放置着蒲团，有两名弟子面壁而坐，正凝眉苦思，手中还不断比划着。

这处既然已经被占，她只得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又看到几处剑壁，皆有弟子。

足足走了一炷香功夫，谢晚照才找到一处无人占据的剑壁，便毫不迟疑地坐与蒲团之上，开始凝视剑壁之上那一道道剑痕。

起初，她以为这剑痕是一人所致，细细观察，才发现这数道剑痕乃是出于不同剑修之手。此中剑意，或是柔和温婉如三月春风，或是酷烈如暑天，亦或是凛冽严寒，皆有其高明之处。

谢晚照端坐与前，心中一动，将桃木剑招出，凝神细思这段时日领悟的秋水剑意，片刻后，长剑挥出——

一丝剑气浮动，才触及剑壁，便瞬间消散。

果然，若非剑道小成，想在剑壁上留下一丝痕迹也难。更不要说，像前辈剑修这般，在其上刻下深深的剑痕。

验证了心中所想，谢晚照这些时日的些微骄傲浮躁，便尽数散去。她自以为领悟剑意进境神速，面上不显，心底自然有几分自得。

而今，见识了这剑壁之上诸多剑意，才深感这自得何其可笑？当真便如井底之蛙，又如夏虫语冰，不知深浅。

一旦她凝神静气，便很快沉浸与剑意的观摩之中，但见那如春风般柔和的剑意之中，又隐隐潜藏几分杀机，便如春水破冰，消弭于无形。

谢晚照不自觉思索，若是她以秋水剑意应对，又该当如何破解？

不知不觉，便沉浸其中，全然忘记了时间流逝。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忽然感受到秋水滔滔，似要将其吞没，连忙运起长剑抵抗。数招之后，才仓皇走脱。

而谢晚照对此却全然不知，桃木剑随意挥洒，剑招组合并无章法，却自有一番威力。

朝霞漫天，鹅黄候在峰下，陆陆续续有人下来，却始终不见谢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