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你认识？”周晋见舒瑶的反应有些不一样。

因为谈及艾萨的名讳，舒瑶的反应最特别，她像是是认识。

不过这个并不重要，周晋只道是自己麻烦了舒瑶一天，半夜把人拉起来补镜头。

这会儿吊威亚吊到天都黑了，想来纵是有防护措施，舒瑶想必都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啊周晋就怕把一个人的力量都耗尽了，亏损了，接下来就演不好了。

“算了，这不重要，要是不认识，改日有机会我再介绍给你。”

“反正都喜欢弹钢琴，等杀青了我看看时间让你们见见。”

一个演员的状态是最重要的，周晋身为导演见得多，他很珍惜一个好演员。

舒瑶是他见过最兢兢业业的女演员了，他一方面想趁热打铁，一方面又怕损耗。

刚才片场吊威亚，穿着繁重的铠甲服饰，在天上飞了一圈又一圈。

放下来时人都站不稳，晕，舒瑶马上去吐了又回来。

但她什么都不说，也不怨，哪怕熬的满头大汗，里衣都湿透。

“还行吗？再坚持最后一场。”周晋有些担心地追问，但没有放松的意思。

周晋一起跟着拍，他也是辛苦的。

他也没有说不，舒瑶当然不会推辞，这本就是她的本职工作。

何况，《天问》实在太有趣了，戏中的一幕幕，竟与前世她所经受的几分相同。

玄镜一心向着少年天子陆霆晟，不料他们之间的相遇相爱是历劫。

所有以为的命中注定都是天道的一出好戏。

玄镜历情劫，如若甘堕情道，与陆霆晟修成正果便是历劫失败。

天界的女战神就此陨落，天道如何会甘心，数万年出一个的战神陨落。

借琉璃之手，从中毁了这段姻缘。

只要玄镜身死，历劫成功，重回天道，断情绝爱，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女战神。

这就是天道所求，为此天道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世事如棋，纵是天子，也不过是天道手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后来，陆霆晟移情别恋，重重压力灾难下，他放弃了玄镜。

亲手杀死了昔日的爱人，玄镜身死重归天道，断情绝爱，却保留着凡尘的记忆。

原来，她执着守护的天道竟如此卑鄙下作，不惜一切达成目的。

反思玄镜数年守护的种种，所谓正道所谓天意只是幕后天帝的一场把戏。

她只被当作一把武器，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

电影的最后，玄镜重回天道，劈开重重迷雾，一剑问天。

这就是电影《天问》的由来。

回过神来，舒瑶听周晋指了指不远处，那是另一个换场地，是绿布直接构景的。

“舒瑶你先候场，等傅景臻拍完了，你跟上。”

周晋对着对讲机吩咐下去，又边指挥。

这一幕演的是少年天子陆霆晟送走国师的戏份，是傅景臻情绪爆发的重头戏。

剧情的前景提要是国师预料到这个国积累太多杀孽，且这一世国将亡。

国师自感无力回天，只愿深山修行愿为来世师徒修重逢缘，遂自请离去。

“师父……”陆霆晟跪下，如孩童般渴求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导师。

老者一把手抚养陆霆晟长大，亦是不舍，却道：“你若听为师一句劝远离宫中带回的妖女便可——”

话没有说尽，多年的师徒默契让陆霆晟知道老者的未竟之言。

若否，国之将亡，战事又起，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且归去，盼来世你我重修师徒之缘。”

“你啊你！”

“这一世若过不了此劫，生生世世都要受这煎熬。”

老者恨铁不成钢，却也劝解不了。

天道如此，天意难违！

说罢了，老者手中的拂尘一挥，就此告别了陆霆晟。

此后，国中又失了一员大将。

“咚！”

门外传来细弱的声响，陆霆晟忙顺着声响去。

见是向来坚强冷漠的玄镜盈满泪水的眸子，她的手死死地捏紧了门扉。

力道之大，直接都将硬实的门扉捏的粉碎，可见并非常人。

一看舒瑶演的玄镜满脸泪水，眼神尽是错愕猜疑。

陆霆晟便知她什么都听见了，“玄镜，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

此时是情绪最丰富饱满的时候，傅景臻饰演的陆霆晟痴情而热烈。

他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企图去触摸眼前的哭成泪人的玄镜。

此时此刻的陆霆晟已经完全爱上了玄镜。

他们最困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如今陆霆晟是真龙天子，天下最尊贵的人。

天下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存在吗？

“我、我会害死你吗？害死整个国？”玄镜睁大了双眼，泪水簌簌落下。

眼前的女子身子轻颤，贴在手边的脸颊微湿，如星般明亮的眸子盈满了水雾。

她的眼闪着慌乱的神色，薄唇微微张合，欲言又止的模样。

傅景臻一时怔住，他真切的被舒瑶震撼到，她完全陷入了角色，剥离了自我。

因为他接触过舒瑶，知道舒瑶温顺的底子下是清冷又强势的人。

她半点都不像是这样状态下的玄镜。

这样的演技，他头一次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不会，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所向披靡。”陆霆晟抬起手一把将人抓入怀中。

他的力道之大，巴不得要将爱人镶入血肉中般。

“玄镜，永远不要离开我……”

少年的誓言啊，如那稍纵即逝的火花，承诺都是他给的。

最后，玄镜的死，也是他赐予的，何其唏嘘。

这可惜，这个时候的玄镜还不知道，她不过是天道任意玩弄的一枚棋子。

唯一的作用，便是战斗，至死不休。

“卡！”

周晋的声音，把所有人从戏中拉回。

一时间剧组内很安静，都因为这一场萦绕着悲凉的戏份而沉静下来。

这是一个伏笔线的镜头，为的就是日后突出陆霆晟赐死玄镜时的对比，强烈对比。

场内的一幕幕都预示着往后的悲剧结局。

舒瑶眼底的悲凉如昙花一现，刹那间就消失了。

她恢复过来，已经是舒瑶，不是电影中的玄镜。

“傅少，自重。”舒瑶推了推身前结实的人，眉目冷然。

傅景臻松开了手，他抬眸，眼底还有些微红，没有完全从戏份中脱出。

不，这一切肯定都是假的。

他好不容易离开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最想要的人？

忽地，舒瑶从地上猛地翻起身。

她慌忙，脸上带着惊喜，提起手边繁重的裙摆，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傅景臻微微皱眉，顺着舒瑶的方向望去。

见到摄影棚底下站着一个人。

是秦九霄。

半边隐没在暗处，半边在灯光下，修长挺拔，被光影衬得诡异莫测。

那一抹倩影直直地扑在男人的怀里，她的脸上是傅景臻从未见过的欢喜。

“九爷。”舒瑶紧紧地抱住了身前的人。

她没想到秦九霄会来探班。

秦九霄冷眸渐渐地柔软了不少，他低声应下，“嗯，高兴了？”

不过是探班罢了，值得她高兴成这个样子。

他以为……

他曾经以为舒瑶不会喜欢的。

舒瑶盯着男人的眼，直白坦诚，还有些刻意的顽皮，“高兴，你爱我，我怎么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