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把酒言欢,阔谈昔事后往,今夜独酌,唯余凄凉。
如今实乃室迩人遐,落寞不禁再上心头,无人话悲欢之日重始,可朝夕与共历历在目,终不忍无意识般全全忘却。
何处相思明月楼?至别离,才如醉方醒,初入相思,才知它实在催人苦。
今夜星月交辉,柔光由楼檐转至阁间,温柔在倚栏独酌,忧思眸中溢的凌羽身上,此时她也仅能举杯邀明月。将那少有的深情寄予夜空,想沈昭此时或许正与她同相望,又悲与他不相闻。
是啊,沈昭也在仰望夜空,寄思情,伤别离,忆往昔,憾将来。他心想如今她是神剑传人又如何,爱上她又如何,难道如此便要将她牵入自己仇恨的深渊,陷入权谋纷争,让她金戈铁马,战场厮杀,命悬一线,做那根本无关于她的生死边缘之事吗?他终是不忍心的,只能选择离开。
即便没有神剑助力,也无法撼动他衷于复国的决心,他也毫不畏惧。但他此时最怕之事便是那多方势力如若知晓凌羽的身世,定会利用她,甚至于置她生死于不顾,想到这,他竟生出想要立刻折回到她身边的想法,真是矛盾至极。
可他二人皆想不到的是,凌羽四处寻不得的羽毛,竟偷偷随沈昭离了去,此时正在前往临安城的途中。
凌羽独立楼阁,饮尽杯中的松苓酒,随意丢了壶,扔了杯,踱来踱去小半会儿后,抬眼望那明月,又闭上双眸,轻轻吟道:
“不识君时,
怎知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
心如飞絮,
气若游丝,
证候来时,
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独酌之时,
且看今时,
君离别时。”
柔音止,一阵非自然之风从头顶向下掠过,她猛的睁开双眼,朝红枫楼下望去,一个男子惊现于视野之内,此刻他正双手背后,面露微笑凝眸望着她。
她随口道:“来者何人?”心想深夜爬旁人楼顶,定又是个疏于管教之人,如那沈昭一般。
那男子轻功也实为了得,借助墙壁轻松上了楼阁,旋转一圈后稳稳落地。
他单手背后,另一只手则轻挑额前一侧的刘海,嘴角微扬道:“在下!”接着头转向凌羽,双臂环抱至胸前道:“归云!风无眠!”
头一次听人把上天说的这么有意境,她哂然一笑。
“美人长得这般水灵,待在此地可真是糟蹋了这绝世的容颜。”他凑近凌羽笑言道:“不如美人跟着在下去临安城吧,去那红月楼内走一走,定能召来无数男子的青睐。”
“哪来的给我滚哪去!”说罢,她随即转身朝楼梯方向走去。
“喂!喂!喂!”见她依然不回头,风无眠摊了摊手,无奈地大声说道:“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贪恋那已决心离去之一人啊。”
一语惊醒将醉之人,凌羽呢喃细语,道:“是啊,我为何要如此念那骗我之人,可他对我……”
随后转身快速走至风无眠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严声道:“归云派的来我蝶羽族做甚?还深夜来,还敢上我楼顶。”
“我……我……美人先放手行吗?”他掰开凌羽的手,笑着将其缓缓放下,拱手道:“我要见你们现任族长,麻烦美人前去通报一下。”
凌羽黛眉微蹙,双手叉腰,道:“我就是族长!”
风无眠大吃一惊,顿时羞愧不已,甚觉方才实在无礼,立刻拱手弯腰道:“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凌羽和气地说道:“无妨,无妨,何事劳你前来?”
“朱雀现世定是神剑此次现世之兆,想必族长那夜定是以血启剑了,可是见过密卷?”
“密卷?暂未。”
“族长不知密卷,还是不知它在何处?”
“不知有密卷一说。”凌羽甚感迷惑。
“想必花灵前辈并未向凌风前辈提及过神剑之事,定是将密卷也藏了起来。”风无眠眉头紧蹙,看向凌羽手腕处,道:“朱雀纹,预示着族长已与那剑灵融合,待族长逝世后,它便会消失,是好是坏找到那密卷便知。”
“跟我来。”凌羽想到兰若与她说过凌霜有段时日常出入蛹洞与先族长住处,后得到剑坠,想必凌霜早已知晓那密卷上所记载之事了。
至凌霜住处,两人上翻下翻,细致搜索,唯恐漏了哪块小地方,半个时辰后,终于在衣柜底层见一个红木匣子,打开,一张火烧过的似动物毛皮制成的古旧卷子映入眼帘,拿出掀开,那古字着实伤凌羽的脑筋,风无眠倒是毫不费力地知晓了其中所述之意。
他思索了一会儿,道:“这其中的意思是神剑之名无人知之,铸造之人亦未流芳千古,神剑为蝶羽族世代相传之圣物,先人告诫定要将其避世,道其一旦现世,定有大乱之时。”
凌羽摊手,黛眉微蹙道:“这就……没了?”
风无眠点点头,叹声道:“如此看来,这仅仅是后卷末尾部分,想必那其余部分早已化为灰烬了。”
“这神剑之事跟你们归云派有何关系?”
“族长可知远古四神?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见凌羽微微点头,风无眠继续道来,“蝶羽族神剑历代传人,都留着朱雀之血,我归云派位居青龙掌管的东方大陆之正中,先祖通晓天术,为记述青龙神史之人,自然也知南方之神朱雀之事。”
凌羽听他这么一说,心想那夜有朱雀现世,是无疑了,她也猜出了那朱雀定是从自己体内腾出的,现在想到密卷上所说的神剑现世,定会有大乱之时,她便有些顾忌了,“朱雀的灵识为何封在神剑之中?”
“朱雀犯了大罪,可她誓死不认,主神便亲自罚之,若不是其他三位神耗尽大半生寿命为其保来一魄,封在剑中,恐怕她在受刑之后便身陨魂灭了。”
“她犯了什么罪?”她一个一向不信神说的人,如今却信了。
“她杀了一整个村子的人。”风无眠嗔目沉声道,“可为何这般屠杀,我尚未知晓。”
凌羽听后满脸震惊,堂堂南方之神,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她难以置信,心想那村子中人定是犯了让朱雀不能饶恕之事,才会遭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