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忍不住低笑,继续无语,转眼间却看到某人正一动不动的瞅着她,不觉皱眉,“看我干什么?”
韩一鸣缓缓坐直,微微蹙眉,似在深思,很是认真道:“突然发现,你......笑起来真好看。”
南风:“......”
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开心,反倒有点被骂的感觉?
扯了嘴角,呵呵一笑,南风转身朝楼上走去。
九月过去,这茶馆生意本就不好,被他这一闹,根本不会有客人,不如睡觉。
韩一鸣见此,立刻有些着急。他想出这个办法就是为了有合理的理由天天赖在茶馆,她走了,这戏多没意思啊!
忙道:“你就不想知道什么茶最受欢迎,到时候你好进货嘛!”
南风朝后摆手,“你直接告诉我结果,这种二的事情我不想出现在现场。”
小东微微扭头,看着自家少爷,诚恳道:“我也觉得您这个办法,很二。”
面前喝茶的正是纪大伯,闻言有些疑惑,“小东,二是什么意思?”
小东面带微笑,十分标准,和蔼和亲,“纪大伯,没有什么意思。”
纪大伯:“......”现在的年轻人,对老人对那么排外的吗?
茶馆在某人的带动下人头攒动,客流不绝,每日赔钱二十两起步。但是某人却丝毫不放弃,日复一日的坚持着心中那个十分执拗的想法,势必把二进行到底。南风每每看到韩一鸣翘着二郎腿瞧着他认为那喜人的客流,都有一种后悔救他的感觉。
不过,再大的热情总有一日会消退,品茶大会举办了十日不到,外面的牌子就被撤了回来。纪大伯撑着雨伞从船上下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茶馆,笑了,“那韩公子今日没来?”
柜台里,南风正看着《茶经》,见纪大伯进门便开始泡茶。
“赔钱赔的舒服了呗,不花出去点心里痒痒。”
“哈哈哈......”纪大伯忍不住笑了起来,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正巧外面又来了一人。招手喊道:“老六,你也来闲着喝茶啊。”
被喊做老六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见纪大伯也在,便放下雨伞和他拼了个桌,同南风摆了摆手,“一样。”
南风颔首,继续泡茶。
老六一坐下未和纪大伯搭话,却先扭头看向南风,有些好奇的问:“南丫头,你以前在京都有听说过战王殿下吗?”
倒水的手一顿,下一刻南风便抬头笑道:“我一个平头百姓在人家家里干活,没听太多外面的事情。至于战王,以前无非是能征善战,文武全才。两年前回来后京都倒是热闹一阵,不过我也是那个时候走的,便不知道什么了。”
老六听闻,叹了口气。
南风关心道:“怎么了?我们这偏远之地,六叔怎么关心起战王的事情了?”
茶壶的茶已经泡好,南风端着茶水出来放在桌子上。
纪大伯看着也像知道一些,叹息笑道:“南丫头,白亏了你这么好的地段,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到底怎么了?”南风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扯着习惯性的笑坐了下来,像极了打听八卦之人,“战王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若是韩一鸣在这,定是会心里默默切一声。
装的真好。
不过纪大伯和老六却不知道南风的过往,见这丫头真的一脸好奇的样子,便满足了她的好奇,“战王,要来湘江了。”
“要来......”南风完美的表情顿时有些龟裂,纪大伯见此有些疑惑,“南丫头,怎么了?”
“没!”南风连忙摇头,笑道:“就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来干嘛?”
“当然是为了青山书院的事情啊。”老六道:“听说悦城的案子办的十分漂亮,所有涉案人员,连同那贪官都一并处死了。这消息慢慢传开,各地百姓纷纷请愿,让战王殿下继续当钦差大臣,监察巡游各大青山书院。”
所以就巡游到这里来了?是故意的?还是湘江的百姓请愿请的实在太要劲,让他不得不大老远的先跑到这里来?
南风也倒了杯茶,捧在了手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那朝中的太后能同意?”
这里没有外人,这般谈起来并无心理压力。
纪大伯对此事略有兴趣,忙道:“我听说是朝中右相的人极力推荐,皇上也保了战王,加上百姓请愿实在难以忽略,这才下了旨意。”
“呵呵.....”南风扯唇一笑,“那还真是众望所归啊。”她要是猜的不错,这件事绝对是卜赢故意的,不然湘江这老远的地方能这么快就得到这么多消息,还能让百姓们深入探寻探寻真相?
他,沉寂了两年,到底是要出手了。
纪大伯在这多年,自然也认识不少南来北往的客商,因此听了不少闲话,此刻听南风说什么众望所归,便接话道:“可不是,人家说到底也是明妃娘娘的儿子,这件事名正言顺着呢。太后就算再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若是战王真的为民请愿,那这次朝廷可就要热闹咯!并且这次皇上居然也保了战王,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皇上想要自立了呢?毕竟,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做皇帝这么多年一直被自个老娘压制着,心里也不好受啊。”
看着那大爷笑呵呵的模样,南风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
你没有进朝廷,真是朝廷的损失啊,圣心猜的或许还挺准的!
老六闻言只笑了笑,但是满带苦涩,猛喝了一杯茶,愤恨道:“我才不管他朝廷怎么样呢,我只希望战王是真正的为民请命,除掉那些毒瘤!”
南风被他这愤恨有些吓着,也听出了一些不对,想起刚才他刚入门那样子,便低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纪大伯突然叹了口气,“青山书院把那些钱都还回来了,但是以前的钱却说是大家自愿为青山书院修葺书院,书馆。而这批钱原本是为了做冬衣,可是现下用不了那么多就退了。”
南风挑眉,心想还有这骚操作,不过......“不仅如此吧?”
“当然!”老六砰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刚入门的韩一鸣陡然一个激灵,手里的精致盒子差点掉在河里。
还未等他发怒,看一下是哪一个不要命的敢在他喜欢的姑娘的茶馆里砸桌子,屋里愤恨的声音就先传来,“他们明着暗着威胁,若是等钦差大人来,说了不该说的,以后自家所有孩子便别想念书了!”
韩一鸣微微一愣。
钦差,念书?
随即猛然睁大眼睛,扭头看向小东,用嘴型问:“卜赢?”
小东点头。
“你怎么没有告诉本公子!”
门外有人怒吼,三人齐齐回头,只听小东无辜说:“您品茶大会办的太认真了,我说了,您没听。”其实,是您看南风姑娘,看的太认真了。
韩一鸣一腔的怒气顿时憋在心里,狠狠的瞪了小东一眼,转身便是一脸飘笑,风度翩翩的走进了茶馆,看见三人正齐齐看向他,微笑,打招呼,“巧啊。”
“可真巧,在我家遇到你。”南风毫不留情的拆台,看到他手里的盒子,问:“手里什么?”
韩一鸣继续保持微笑,“结果。”
“哈哈哈......”纪大伯和老六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纪大伯忙起身道:“该回去了,不然老婆子又该念叨了。”
说罢,拿出五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
走之前还同老六使了个眼色,这让南风看的直皱眉。
老六自然也是个明白的,当即便拿出钱放在桌子上,看了看南风又看了看韩一鸣,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笑呵呵的离开了。
韩一鸣当即云开月明,心胸顿然豁达起来。
南风却绷着脸好似明白了什么,见韩一鸣没样的半躺在那把唯一的椅子里,面无表情,“你乱说什么了?”
“我哪有乱说什么,你觉得本公子像你一样,是会和这附近的大爷大娘们聊天的吗?”韩一鸣摇头,“不符合本公子的形象。”
“信你个鬼,不然纪大伯和六叔怎么那个表情?”
南风一脚踢掉他伸在桌子上的腿,“老实交代,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刚才纪大伯和六叔那表情明显的是觉得他们俩有一腿!
看着南风气急败坏的模样,韩一鸣桃花眼上挑着,十分欠揍道:“这说明这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的啊。”
突然直起身子,猛然向南风靠去!
南风一惊,身子比思想快,嗖的一下后退两步!
“你干嘛!”
韩一鸣:“......”反应要不要那么快?
整个人失落的躺在椅子里,韩一鸣看着那张逐渐习惯的脸,突然发自内心的说:“南风,把脸上的疤痕去掉吧。”
不是询问,非常认真,认真的有些不像他。
南风看着他,想起密卫说的话,心里顿时乱成一团麻。
现代的她极其的努力想把生活过好,因为身边有一个值得付出然后一起人像美好日子的闺蜜。
而来到这个世界后,在森林里重生,她没办法,被逼着努力生活。
而现在,她觉得她没有再努力拼搏的理由和目标了。
她极力的想要逃避一切,只想混吃等死,可是生活为什么总在往不平静上发展?
南风一笑,瞥了他一眼,把桌子上的茶具收拾了拿进去了柜台刷洗,淡淡道:“那你,是哪位呢?”
两年来,他们从来没有问过对方的身份。南风一开始是真的没有在意,也不觉得两人能接触多少,后来知道他那么豪后也只是觉得他或许是个富二代。
可是当密卫说他的背景根本查不到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多想了。
她逃避京都,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圈子吗?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玩笑的成分。都不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两个人都请愿才能可以,可是如今,显然有一个人不想在这样莫名其妙的下去了。
韩一鸣从来都是不羁的性子,表情中也总带着南风所认为的贱,可是今日。他那么认真的看着自己,南风不可否认,自己的心似乎跳快了。
淡淡一笑,韩一鸣低了下头,捻着手指。
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是不可忽视的认真,“在你这里,我只是韩一鸣。只要你不愿意,那么你这一辈子也只能看到,我是韩一鸣。”
“南风。”韩一鸣抬头,那双桃花眼眯笑着,“本公子,心悦你。”
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南风怔楞的看着面前的人,刚才那突然的表白是她这两辈子第一次听到。
上辈子太忙,这辈子遇见的人又太少。
不,卜赢应该也算说过吧......
卜赢......
南风似逃避般的突然低头短促一笑,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25。”韩一鸣一口说出,又道:“我二十八,正好。”
“正好个屁!”南风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抑制着自己的不自在,随即拉起一旁的凳子向某人砸去。
“你调查我了吧?你还敢调查我,这是隐私知道吗?心悦?心悦你大爷!”
凳子被韩一鸣一手接住,放在一旁,看着南风突然激动的情绪,忙道:“我调查你是因为想了解你啊,你又不和我说!”
“那你问的还少吗!”南风看着他,“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在京都是做什么的吗?现在你知道了吗?”
就没见过他那么傻帽的套话,那目的都快写在脸上了好吧!
韩一鸣呵呵赔笑,“刚知道没多久。”
看着他那怂样,南风忍不住笑了。
确实,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这的两年是过得最舒服的两年,和他相处也无疑是很开心的。
但是,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要有一个人相伴一生,以丈夫的名义和她相伴一生。
如果有,那应该也只是简单的茶米油盐。
从日出到日落,从晨曦到日暮。
可是他们,并不那么简单。而她自己也不足够的优秀,去站在他们的身边。她会害怕,会自卑,会在哪些流言蜚语下想要逃跑。
眼前的开心和快乐,不足以让她拿一辈子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