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纭出了司南阁后照例往茗云馆去,却在那有些窄的道上迎面堵上了一辆无甚标识的马车。
这盛京城里不知多少贵人出门低调得很,迟纭本想着不往自己身上找麻烦的,但奈何对面马车出来的小侍女实在是有些嚣张。
“对面的马车还不速速让开!耽误了我家小姐的事你们可担不起!”
今日迟纭倒是破天荒的也没在马车上挂引牌,不然怕是也没有这桩事儿了。
几人在车上面面相觑,芷书得了迟纭眼色挑开了车帘,对着对面的小侍女和气笑着,“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进这条道之前没来查看一番,如果早知道就定不会挡了贵人的道了”。
这话说的让对面的小侍女有些语塞,“那……那还不快些让开!”
车内的迟纭扯出了些笑,定坐在原处不动,芷书又开了口,“我们身后的道实在是不好退,还劳烦贵人的车让一让了”,这回是越过那小侍女对着车内的人说的。
话音落下,对面的马车内就传来一声娇蛮之声,“本小姐的车架可不是能随便让的,不知对面是哪家的小姐?”
“户部尚书府,行三”。
迟纭大方报出家门,泰然自若的看着车帘,恍若能透过车帘看到对面车内的那位小姐。
“户部尚书……”对面车内话说半句便断了下句,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不过片刻对面的马车就让开了路,芷书有些不明,但还是回了车内,只见自家小姐心中十分有数的模样。
马车很快便过了这条道,等离那辆马车远些了,芷书才有些好奇的道,“小姐,为何那辆马车的态度转变如此快?”
“我那父亲的名号,现在还是有些用处的”,迟纭轻笑道。
现在朝堂上的情形已经开始明朗了起来,那些站队的仔细看看也能看出他们站的是哪儿,唯独户部尚书还在外头,无论是哪一方,都是想要试一试的,此时得罪户部尚书府的人,得不偿失。
而能在京中如此嚣张的,要么是王公侯府的小姐,要么是高位朝臣府上的,无论是谁,都必定是得了家里叮嘱的,她让,也是必然。
这个名头迟纭本是不想用,但自己已然卷入了京中漩涡,有些名,还是得让外头人知晓知晓的……
另一条道的马车上,眉目间一眼便能看出娇矜的女子有些愤愤,“要不是父亲嘱咐过现在不能得罪户部尚书府,还轮得到一个什么名声都没有的庶女让我让车?!”
一旁的小侍女唯诺的附和,之前的嚣张气焰现在在这女子面前分毫也无。
女子又对着车帘外的车夫吩咐道,“快着些,不然等会儿珩哥哥又出门了!”
帘外的车夫心中一凛,手中的马鞭又挥下,口中喊了几声“驾”,赶着马去往主街上那处最大的宅院。
这女子倒也不是旁人,而是永毅候府的小姐高锦,因得了老太后的青睐,在这盛京城是除了五公主华清仪最骄横的姑娘,连她都让了迟纭,也可见这盛京城的风云变幻了……
避坑入谷,迟纭的马车不过才离了那辆马车没多远,就遇上了挂着国公府引牌的招摇马车,好赖不赖那马车还丝毫不停,尚书府的车夫可没遇到过这般情形,一时间慌了手脚惊了马,车内的迟纭几人俱是摔向了马车的壁厢。
要不是芷棋那一瞬冲过去挡在了迟纭和厢壁之间,迟纭的脑袋怕是得撞出个大包来。
国公府的马车堪堪停在迟纭马车跟前,戚容珩极为君子的下了马到了迟纭这边的窗前,“府上的马受了惊,不知这位姑娘可有受伤?”
盛京城爱看热闹的人不少,这会儿周边已经零零散散的围了不少人,自然也是看见了国公府马车上的引牌,一时间都好奇的看向迟纭这边的马车,毕竟小国公爷的热闹,那就是真热闹了……
马车内迟纭方才坐稳,就听着外头戚容珩那假兮兮的关心,心中瞬时就堵了,昨夜他才应下说不做这些她不愿做的事,这还没有一日,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无碍,多谢公子关心”。
这话听在戚容珩耳中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她嘴角隐隐有些笑意,但嘴上还是状似极为关心的道,“姑娘真的无事?本公子马车上恰好有位医者,可要给姑娘看看?”
这恰好,可真恰好!迟纭长呼了口气,平下心道,“多谢公子,小女子真的无碍,此般小事,公子自便就好”。
快走,走的越远越好,真是出门没挑好日子!
这车帘纹丝未动过,周遭看热闹的人也有些许躁动,如此动静马车内的人不该不知道外头的是小国公,可依旧未曾有过半分要露面的势头,洁身自好?
“还是头一回见着小国公爷被姑娘家如此拒绝,连个面都未露”。
“是啊,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那个车夫我见过,好像是尚书迟大人府上的”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粗声插言。
“可知是迟家哪位小姐?”穿着短灰色上衫的青年男子好奇问。
稍远些的一个穿着豆青色粗布裙衫的妇人“悄”声接话,“我方才在那短道上路过,听着车内那位小姐说行三”。
“三小姐?怎么好似没怎么听过?”又有一人接过话头。
这些话看似只是几人之间的耳语,其实马车内的迟纭哪怕听得隐约,都清楚入耳,外头的戚容珩更是。
“今日出门时未带什么东西,身上只有这枚玉佩,就当作赔礼了”,戚容珩将身上佩戴着的芝兰玉佩递给了恭敬立着的道车夫,“如此就不打扰姑娘了”。
说完施施然上了自己的马车快速离去,看热闹的那些人也逐渐散去,谁也没注意到方才搭话接话的那几人离去之后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迟纭这厢的车夫将玉佩呈上,迟纭无奈让芷书收了进来,想着什么时候还回去这个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