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迟纭就领着芷棋和芷书出了府,早在晨间早请时她就与老夫人禀过,也直言了自己是要去“送”迟怀瑶,老夫人自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当下便应了,末了却又叮嘱了一句让她不要与赵家人有过多不必要的牵扯。
由此可见老夫人现在是巴不得与赵家撇清关系,偏偏两家又东牵西扯,也幸好赵家要回关弗,若是还待在京城,怕是老夫人敬而远之都会做到明面上来。
关弗在京城以北,赵家便是要从北边的迁安门走,算算时辰他们也该是收拾妥当出发,是以迟纭几人便直接往迁安门行,倒也赶巧,她们到迁安门外不过片刻,就见着赵家车队远远而来,前头还有一辆未挂引牌的马车走着,迟纭只一瞥便知那里头定是迟怀萱。
这样的早间进城出城的人还少,所以迟纭的马车停在外头也显眼,那没挂引牌的马车行到了迟纭的马车旁停下,才停稳,就听里头传出女子的声音。
“可是三妹妹来了?”这声“三妹妹”唤得好似有些不情不愿,怕也是顾忌着这周边偶然路过的行人才不得已唤的。
“外头人多眼杂,就不去向姐姐见礼了。”迟纭懒懒散散的在马车里头岿然不动,看都不往旁边的马车看一眼,她今日可不是来跟迟怀萱虚情假意的周旋的。
闻言迟怀萱心头升起一阵恼怒,此刻却又不好发泄,只能尽量平和着语气说声“无事”。
两人说话间赵家车队已然出了城门近了两人的马车,迟纭这边的芷棋跳下车,就见着旁边的马车上下来的是迎竹,两人只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去完成任务,芷棋自然是要将迟怀瑶请过来的,而迎竹请的则是赵珉融。
迟怀萱这是替自己母亲送赵家,但她这小辈自然不能请自己的外公过来,以她现在的身份请自己的舅舅倒还是不过分的,迟纭没有那个兴趣去听这甥舅俩的说了些什么,就让车夫将自己的马车里的远了些,也方便等会儿自己和迟怀瑶说话。
那边芷棋两人向赵家人解释清原委,不过一会儿就领着人回来,迟怀瑶哪怕是端着笑走过来的,却也看得出她是十万个不愿意,毕竟这里只有她迟纭喊自己来不是什么老夫人关心有话托付,而是为着上回她递去迟家的那封信。
那边赵珉融站在了马车外,倒还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便听里头迟怀萱说着“万万不可”,芷棋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催着迟怀瑶上马车。
车帘掀开,迟怀瑶一打眼就看见了似是百无聊赖一般的看着她,立了几个呼吸后便咬着牙登上了马车。
“你该知道我为何来见你。”迟纭瞥了一眼满身怨怼之气的迟怀瑶,语气也没什么波澜。
见迟怀瑶不答话,迟纭也不奇怪,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便接着道,“你那封信被我截了下来,祖母和父亲并不知晓,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那封信到了他们面前你该是会是什么下场。”
“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的装好人!”迟怀瑶含怒看着迟纭,“在我出嫁那日迟家就已经弃了我,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好过!”
迟纭不理会她的无知之怒,只等她说完便继续道,“我可不求你感谢我,但我要你知道,无论是在盛京城还是关弗,只要你触及到了我的底线,那你,”说着迟纭凑近了些迟怀瑶,压低了些声音,“就得顾好自己的安危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哪一日就在睡梦中去见自己的姨娘了……”
看着面前目中闪着寒芒的迟纭,迟怀瑶下意识的一躲,心底里也有些不安,她不清楚迟纭是不是真有那个本事,至少现在看起来不似作假,至少这些日子以来迟家的变化也不曾作假。
见她气息不匀的模样,迟纭轻笑着退了回去,“关弗是个好地方,听闻那儿的绣品上乘,如若有时间妹妹可否替我瞧瞧?我若是去了那儿便去寻你拿可好?”
这话说的倒还真像是姐妹间临别的体己话,迟怀瑶方才从迟纭的压迫中喘过气来,便见着她又好似无事人一样笑得温婉一如从前,心下只觉得自己,亦或者是迟家所有人都不了解这个女子,听了迟纭的话她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她们定是会再见的。
最后迟怀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马车,也不知道怎么回的自己马车,直到听见了自己婆婆尖酸的话才晃过神来,却是再未如之前一样反驳顶撞,而是温温顺顺的听训,心底里却又多了一番计较……
那边赵珉融也在迟怀瑶回去后便回了车队,瞧他那样子对盛京城还是有许多不舍,马车里的迟怀萱这会儿也泣不成声,想着该是方才两人说了些什么家人之间的关切之语,等到赵家车队离去,迟纭的马车在迟怀萱的马车旁停了一下。
“姐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我就不陪了。”迟纭说过这一句,尚书府的马车便行进了城。
迟怀萱听言心中凄凄又加了一层,只觉自己现在宛若寻不着岸的浮萍,突然间就对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生出些后悔来……
迟纭一行入了城门便直接行到了司南阁,巧的很的是,司南阁的门前还有一辆马车,上头挂着的是永毅侯府的引牌,迟纭余光扫了一眼就入了司南阁,一眼便看见了一旁小屏风后坐着的女子,她猜得没错,确是高锦在此。
她不欲去为自己惹是非,便装作没看见直接跟着迎上前来的小二向雅间走去,可是天不遂人愿,她不去招惹,却是有人要主动招惹上来的。
“站住!”
一声有些娇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迟纭只得停下脚步,人家是侯府小姐,身份高出她一截来,若是继续走,怕是明日里盛京城就会传遍迟家女礼教不言的话来。
还未等迟纭转过身,就听高锦又对领着她的小二道,“方才不是说没有雅间了吗?为何她来了就有?!”
那小二陪着笑道说迟纭是提前定了雅间,迟纭嘴角微翘,倒是没想到自己在这司南阁竟是算特殊客人了,明明是心血来潮来的,却还能得着连高锦都得不着的,这心里,突然莫名的有些舒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