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到时候不能明说,就如戚容珩说的话,迟纭知晓那是他平日里的做派,便也未听进心里头去,只是却还是得承认她的心在听了那话后缓了一拍。
这情境搁在别人身上此刻马车内怕是气氛诡异得很,可这两人无事人一样,还自然自若的谈起了正经事,戚容珩同迟纭说了狮符一事。
等到符令拿在迟纭手中,她才觉得华沅然有时候还是有点能耐的,却少了些周全,但凡这枚符令是藏在京城里,都没那么容易让戚容珩得手,危险的地方有时候便是安全的地方。
上一世华沅然也是得了这枚符令的,不过没那么早出现,而是在他当上了太子之后察觉自己父皇并不想将皇位交给他后才拿了出来,也足见得华沅然此人的忍耐还是足矣的。
那时他的势力壮大,在胜安军的加持下更是势如破竹,但如这一世一样,华明渊早对这个儿子有了提防,胜安军早就接到了帝王亲下的命令,最后自然是兵败如山倒,如今这一切只是提前了而已,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
有些事一开始便注定好了结局,无论时局再怎么变动,哪怕没有戚容珩,也还会有另一个,盛朝江山依旧会亡,天下大势如此,他们又怎么能是谋反呢?
东闲庄在京城以东,迟纭一行现还在京西,为了免些麻烦,所以未走那查验严格的城中近路,而是走了京外道路绕了半圈,到东闲庄时正值午时。
这一行忙忙叨叨到现在,也不可能用饭食的,迟纭几人倒是可以去东闲庄随意对付对付就行了,但旁边可还有一位爷呢……这人平日里惯素珍馐,能和她一起吃庄子上的粗茶淡饭?
马车晃晃悠悠在庄子外的小竹林停下,迟纭看着眼前毫不动弹的人,踌躇着要不要邀他用饭,但怎么措词都好像不太妥帖,一时间心内是犯了难。
“稍坐片刻。”
心里正纠结着,耳旁就响起了男子似是带着笑意的声音,迟纭抬眼看去,有些疑惑。
“我记得你素喜越然坊的香醋湖鱼和玫瑰酥,还有清佳楼的红米酿鸭。”戚容珩眉眼带笑,胸有成竹。
此话一出迟纭便知这些吃食要到了,但他们未曾一起用过饭,唯一一次还是在春日宴,但那时的桌上未出现过这些东西,迟纭心下突然不知该开心还是无奈。
“你手下的人好本事。”她拢共没出门吃过几回饭,芷琴她们出府去买的次数也数的出来,还不是每次都逮着这几样买,可真是有一种羊入了狼圈的感觉。
“干他们何事,这难道不是本公子心细如发?”
戚容珩又是一副纨绔模样,迟纭正想反驳,外头却恰时响起了云朗的声音,说是饭食到了,戚容珩不顾欲言又止的迟纭挪了一步掀开车帘,随后接过了云朗手中的黄梨木的四层雕花食盒,更是全然不顾外头呆楞着的芷棋芷书二人。
帘子又被放下,云朗转头瞧了瞧有些不知所措的芷棋二人,又提起身旁车辕上的另一只食盒笑着在二人眼前晃了晃,“二位姑娘跟我兄弟二人一起用午饭吧!”
芷棋轻轻皱着眉看了看乐得没理由的云朗,又看向马车,自家主子不发话,她们怎么能擅离职守?
刚巧目光落在帘上,车内就传来了迟纭的声音,“芷棋芷书你们二人同那二位一起用饭吧,这儿不用伺候。”
芷棋二人应下后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拎着食盒的云朗,随后便听吩咐的跟着他往几步之远的石桌去了。
马车内戚容珩一样样的将饭食从食盒中拿出来摆上小几,倒是不像那些大家子弟一般挥霍无度,刚好够两人的饭量,迟纭本想帮忙,但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遂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了。
倒也奇了怪,戚容珩为迟纭盛了半碗饭递到她面前,又给递了快著,熟练得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向来是别人为自己做这些事,何曾有过这般这般情况?问题是他还觉得乐在其中?怕不是魔怔了……
迟纭也楞得不行,一是为这头一回二人同桌用饭,二是为她竟然让未来的君王替自己盛饭拿快布菜!这以后要是说出去……哦不,哪怕现在说出去她怕是也得被那些小姐们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吧!
两人心中各有所思,马车内顿时除了食香还多了些不知所措的味道,左右话也没人说,都各自拿起快著默默用饭,这个时候说话的话两人这顿饭怕是就别吃了。
车哇不远处石桌上的几人倒是异常的和谐,两个姑娘家的慢条斯理和两个大男人的豪放倒是毫不突兀,有云朗在其中调剂,这氛围看起来比马车里好了多少……
约莫一刻钟过后,两厢皆是完毕,各自收拾完毕,左右迟纭是又做了一回大小姐,许是饭饱后就不容易想东想西,反正她是提出收拾被拒绝了之后就安心坐着了,这是多大的脸面呐,以后她可就能说帝王服侍她用过饭了……
“多谢了,改日定还你一顿饭。”迟纭看着戚容珩将食盒盖好,撑着下巴煞有介事的道。
戚容珩闻言一声轻笑,“只要迟小姐记得便好,也不枉小的一片苦心。”
迟纭听完莫名有些觉得好笑,也真乐出了声,全然没有方才那股子拘束了。
“本小姐有恩必报,来日必偿。”
“那小的便等着了!”戚容珩回头挑眉而道,哪有话里的谦卑之意。
迟纭也是忍俊不禁,随后便起身往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本小姐还有事就先不陪了,公子自便。”
话音落下,车帘也跟着落下,戚容珩低头一笑,随后撩开了自己窗边的小帘,歪头对着那往不远处屋舍走的女子稍大了些声音,“小姐下次记得再来,小的在此恭候!”
一旁候着的云炎和云朗难得的默契无奈,身音传入三个女子的耳里时,三人皆是脚下几不可查的一顿。
“小姐,小国公爷这话怎么那么像花楼里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