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遗柔这才敢抬起眼皮，对着纪遥柔柔一笑，“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一句话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柔儿以后定能出落得更标致”，纪遥笑，“倒是我女工书画都不精通，容颜易老，只是皮相而已。”

“女子容貌自然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以后慢慢学便是了。”

几人慢慢往回走，周姨娘询问：“不知夫人有无为你安排课程师傅，不过我想大概是让你和柔儿一起学习的，倒不如我去禀了夫人，你明日就来我院中和柔儿一起学习琴棋女工。”

“那遗宛就多谢姨娘了。”

“这哪里是需要谢的事情，其实当年……”周姨娘回想到往事，眼底几分水光闪烁，她眨了眨眼睛，止了话，只是说：“谢姐姐当年也助我良多，而我能为你做的，不及当年她对我的一点皮毛。”

“我的母亲吗？”纪遥眼底充满了儒慕与想念，“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只需要知道，她是天底下最美丽善良的女人”，周姨娘叹了口气，侧过脸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此处说话不便，你若是想听，我日后再慢慢说与你听就是了。”

纪遥低落，“我知道，我母乃是罪女，不应当再被提起。”

说到两人伤心处，一时无言，一直走到了纪遥院门口，周姨娘才复又开口：“不如你到我那里用膳吧，你初来，怕是吃不惯大厨房的软烂油腻。”

纪遥推辞：“多谢姨娘好意，我回去还有一些小事，就不打扰姨娘了。”

纪遥说完，看向了睁着大眼睛看她的李遗柔：“柔儿倒是可以多来找我玩，我也好熟悉一下昭都的风土人情，不然总怕以后会闹了笑话，丢了相府的脸面。”

李遗柔腼腆一笑：“姐姐不嫌柔儿就好。”

周姨娘看着纪遥，弯起唇角：“姐姐若是能看见你，一定十分欣慰，你不会给任何人丢人，你是姐姐的孩子，老爷对你一定是不一样的。”

纪遥颔首：“那就多承姨娘吉言了。”

…

踏入院中，纪遥回头，问：“早膳送来了吗？”

翠儿铃儿两人对视一眼，翠儿小声答：“我们两个一直跟随小姐，刚刚回来，不知早膳是否送到……”

纪遥没说话，看向了香奴。

香奴眯起眼睛，上前一步，电光火石间就甩出了两个响亮的巴掌：“两个饭桶！小姐请安辛苦，竟连早通知厨房传膳都做不到，相府的月银就养出你这种光吃不干的贱婢？循着空就知道偷懒，怕是来日就要骑到小姐头上了！”

翠儿铃儿被扇懵了，怎么也没想到这才第二天，这个外来客带来的乡野丫头就对她们动武了。

翠儿咬紧后槽牙，抬起脸正要开口。

香奴毫不客气，又是两个巴掌甩出去：“还敢顶嘴！是想被拔了舌头拉出去喂狗吗？我倒要看看，两个粗使贱婢，还想找谁来撑腰！”

说完，香奴又啪啪甩出了两个巴掌！

这下，翠儿铃儿心中有气，也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了。

香奴冷哼一声，吩咐：“一个去传膳，一个去洒扫，做丫头的没点儿眼色，处处都要主子开口，真是晦气！”

翠儿铃儿捂着脸，瘪着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打发了这两人，香奴扶着纪遥进屋，纪遥笑：“你向来不是最仁善的吗？怎么出手这么狠辣？”

香奴拿起茶壶给纪遥倒茶，闻言撇下唇角：“这还不是为了你训奴才，奴才不教训就是要蹬鼻子上脸的！”

纪遥抬起眼皮，斜斜的瞟着香奴的脸色，有点好笑：“所以奴才就是贱骨头？”

香奴：“……”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脸有点疼。

还没想好怎么反击回去，就看到纪遥啜了口茶水，悠悠开口：“我的目的不是让你训她们。”

香奴皱眉：“嗯？”

纪遥：“为了让你出气而已。”

香奴：“啊？”

纪遥：“你训不训她们，其实没有分别。”

香奴：“嗯？”

纪遥：“因为她们应该很快就不会出现在这座院中了。”

香奴：“什么？”

还没等一头雾水的香奴问出点儿什么东西来，翠儿已经去了早膳回来了。

只是还未等她进屋，院子的门又被打开，周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小厮，面色沉肃的走了进来。

香奴现在看到周嬷嬷这张脸就有些应激，不知自己是哪里又没做好，惹得这老东西上门来说教。

但是想到纪遥曾经说过类似于“自寻生路”的话，她还是迎上去，赔笑：“嬷嬷若是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尽管奴婢叫去便是，哪里还需嬷嬷亲自跑一趟。”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嬷嬷身后的大丫鬟立春。

那晚嬷嬷将立春留下教香奴规矩，香奴自然是趁机和年纪相仿的立春聊上了一点交情。

立春敛眉，看到香奴焦急的眼神，不由得笑了一下，而后轻轻摇摇头。

香奴松了一口气，跟着周嬷嬷来到屋里。

纪遥还原样坐在那里，甚至连捏着茶杯的手指都没动弹一下，只是抬起脸，表情温柔又清淡的询问：“嬷嬷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嬷嬷弯身，向纪遥福了一福，板正的脸上笑了一下：“扰了二小姐啊，只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老奴没有为二小姐挑选好丫头，老奴在此给二小姐赔个不是。”

纪遥这才起身，“嬷嬷说的哪里话，嬷嬷为遗宛所做一切，遗宛皆感恩在心，遗宛到昭都，从来都是抱着感恩以及赎罪的态度。”

跟在后面的翠儿，听到周嬷嬷开口，就知道罪行败露，吓得手里拎着的食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粥水包子撒了一地。

周嬷嬷神色一厉：“把这两个贱婢拿下！”

后面的两个小厮一个扭住了翠儿，另一个去院中，将铃儿也逮了过来。

铃儿脸色苍白，翠儿已经吓得泪如雨下，拼命嚎哭。

香奴到现在还是一脸的懵然，直到周嬷嬷走到梳妆台前，将首饰盒打开查看，她才总算是摸到了一点眉目。

纪遥这院中的东西，皆是夫人让周嬷嬷一手包办的。

周嬷嬷对着首饰盒中的饰品再清楚不过，这里面的，都是李遗皎嫌弃款式难看，颜色艳俗，瞧不上的东西。

虽是三小姐瞧不上的，但能送到相府嫡女手中挑选的东西，都是上上乘的做工与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