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帝乃是北朝第四代皇帝,是谓武帝。
武帝登基如今是第十三载,登基之初国泰民安,百姓富庶,武帝趁机兴兵讨伐南朝,大胜。
奈何镇国公班师回朝之与百万大军竟突然就没了影踪,消失不见,回来的只有镇北侯。
天下人议论纷纷,武帝置之不理,封赏了镇北侯。
镇北侯府这些年来又日益强壮,甚至能与百年世家相提并论。
如今武帝寿辰,旁的府上许是只有自家嫡女才有资格进宫为武帝贺寿,偏偏镇北侯府,无论嫡出庶出皆可面圣。
这是武帝给镇北侯府的殊荣,也是镇北侯自己这些年来的经营所得。
武帝四十大寿的前一天晚上,云嬷嬷等人还寻思着要给苏如锦穿什么衣裳当然白氏这么个继母在面上做的也是极好的,提前有给苏如锦送衣裳过来,也都是新的,但款式都是好几年前流行的。
是以云嬷嬷她们就很为难,自家姑娘本来底子就是特别好的,原来不愿与人争也就罢了,如今既有这么个心思,又是头一次去外头见那许多人,不说艳压群芳,总也要出彩才好。
不等她们想出法子,镇北侯就着徐管事亲送了一套衣裙过来,徐管事还特地嘱咐苏如锦说:“这套一圈是从前大夫人极喜欢的,只是后来大夫人自去了小佛堂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送走了徐管事,苏如锦面上一片严肃,她问云嬷嬷说:“我母亲曾经真的穿过这身衣裳吗?可父亲又做什么将母亲的衣裳送到我这里来。”
云嬷嬷就说:“从前大夫人没穿过这身衣裳,是大夫人怀大姑娘的时候绣娘做的,大夫人极喜欢,说等生下大姑娘后一定要穿,只是后来的事情大姑娘应该也知道,大夫人因镇国公的事情怨怪侯爷,故此就不曾穿过了。”
“这衣裙是京都里一等一的绣娘所织造的,极是精美,就说咱们府上也只有大姑娘能撑得起这身衣裳。”她又补充道。
苏如锦当然知道镇北侯的意思,“父亲他将这衣裳专门赶在进宫的前一天晚上送过来,自然是想要我穿的,可父亲平素里事物繁忙,怎么还会注意到小小的这些事情。”
再有就是,镇北侯这些日子里一反常态的优待起她来,虽然也有她故意表现的原因,但还是太反常了些。
云嬷嬷就试图解释说:“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侯爷和大夫人是很恩爱的,当初也是大夫人先冷待的侯爷,许是侯爷心里终归还是有大夫人的吧?”
这话骗骗旁人还好,可苏如锦本身就是经历过男欢女爱的,她最是知道,所谓真心有多么虚伪。
尤其镇北侯还是在她母亲怀着她的时候,就与白氏有了来往。
但苏如锦也没说什么,只将衣裳平整的放在一旁。
贰日。
苏如锦精心准备好之后,就跟着白氏及苏家姊妹们一同进宫贺寿。
白氏看到苏如锦的穿着之后,眼角很是抽了一抽,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倒是她最小的女儿,即七姑娘苏如兰说:“今儿个大姐姐的妆容配着这身衣裳正是好看,比三姐姐还要好看呢。”
苏如绘倒也缓缓笑了笑说:“都有些让人目不转睛了。”
白氏剜了她们两个一眼,“别打趣你们大姐姐了,她面皮薄,一会该不好意思了。”
苏如锦就笑笑。
白氏携着苏如绘和苏如兰坐一辆马车,苏如锦和苏如昭坐后头的马车。
至三房坐另一辆马车。
马车悠悠,白氏有些愉快的哼了哼小曲。
苏如绘望了望白氏,又望了望苏如兰,最终道:“难不成父亲是想着让大姐姐侍奉君王侧?”
白氏道:“说不得,倒是很有可能。”
苏如绘从前是跟着白氏见过武帝的,武帝有如虎狼,令人莫不敢直视,真正当得起“君王”二字。
可到底也是个四十岁的老头子了。
“可大姐姐肯吗?”苏如绘忍不住问说,“尤其是皇上已多年不曾令妃嫔有孕,即使为妃、为宠妃,倘若没有一男半女,将来便只会是殉葬的命了。”
这当然最是令她们乐得见的,当下里苏如绘就觉得有些好笑。
“莫笑。”白氏却说:“她若是不得皇帝欢心也就罢了,可万一她就真入了皇帝的眼,怕就是第二个月贵妃。”
“须记得月贵妃是何等的得宠,即便是朝臣偶有不敬之言,竟被灭了满门,我们和苏如锦之间,难道不称得上是仇深似海吗?”
苏如绘这时确实是笑不出来了。
“不过也别怕,前头不还有个月贵妃吗,月贵妃怎么会眼看着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而什么都不做呢?”白氏因此就示意苏如绘等会进到宫里之后先去寻一个怀柔公主。
而另外苏如锦所乘坐的马车里,则有些过于寂静了。
苏如锦与苏如昭皆沉默着,直至过了半刻钟后,苏如锦的眼前突然有一个黑影掠过,苏如昭突然就晕了过去。
云秀刚要出声叫人,只见着对面的人将食指竖起,不过“嘘”了一声罢了,鬼使神差的,云秀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苏如锦看着对面穿着过于普通,但依然不掩浑身贵气的男子,神色又显得过于平静。
“姑娘,对面这人真真好看,似乎在哪里见过?”半晌,云秀竟蹦出了句这话。
苏如锦汗颜,从前觉着云秀比云霜稳重些,如今却怎么有些花痴?
“他是恭王之子晋安郡王,当日里同三皇子一块儿来到我们府上,那时候你见过的。”苏如锦就解释了一句。
温斐然就笑笑,“表妹好记性。”
面对着温斐然刻意的套近乎,苏如锦显得有些过于四平八稳了,她如常一般的坐着,好似马车内并没有多温斐然这么一个人。
“苏姑娘不怕吗?”温斐然无奈道:“也不问问我来找你是有什么事?”
他觉得有些挫败道:“还是因为我长得太过人畜无害,以至于这样都不令你感到害怕。”
苏如锦抬眼,她望着那个过分好看的少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他有着如琥珀一般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过于凉薄的唇瓣,脸上带着善意而无害的温笑,似乎他们两个是已经认识了好多好多年的老朋友。
而出奇的是,苏如锦面对着温斐然,也有一种类似于知己的从容,这种从容并非是因为她历经两世从本性上的淡定,而仅仅是因为对面那个人。
良久,她发问道:“所以郡王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