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爷将齐刚引至南临帝面前,介绍说:“此人名叫齐刚,乃兴州人士,曾是我麾下任百夫长,特地进京送来一样东西,请皇上过目。”
“哦,是何物?”南临帝问道。
齐刚行至南临帝面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捧到南临帝面前,道:
“启禀陛下,草民受兴州丰水县县丞朱昌所托,为陛下送来一份丰水县百姓的万民书。”
南临帝心中一惊:“万民书?”
万民书,代表的便是民意。
虽不是说非得要征集一万个百姓的签字画押,但百姓的数量也是非常庞大的。
百姓上万民书,多半是因为朝廷或者官员的某些恶劣行径在民间引起了广大市井百姓的强烈反抗。
“快拿来朕看看。”
南临帝自齐刚手中接过万民书。
万民书由丰水县县丞朱昌执笔,简约详核地叙述了宣平侯在丰水县强占耕地大肆修建官邸、奴役百姓之事。
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百姓签名和手印。
南临帝仔细看过后,缓缓将万民书放置在书案之上,心中惊骇万分。
他自即位以来,一直励精图治,立志做个好皇帝,此刻有一张万民书摆在他的面前,叫他如何能不惊惶?
南临帝略坐了片刻、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又站了起来,走到齐刚的面前,痛心道:
“朕在这宫里坐着,闭目塞听,竟不知道丰水县的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朕对不起丰水县百姓。”
齐刚一听,连忙跪倒在地,道:“陛下言重了,草民都知道皇上爱民如子,实在是这宣平侯作恶多端,搅得百姓民不聊生,草民这才大胆进京上书陛下。”
南临帝将手掌在齐刚肩头重重一按,道:“你放心,朕一定给你,给丰水县百姓一个交代。”
齐刚听罢又要跪下再拜,南临帝忙扶住他道:“你敢冒着得罪宣平侯的危险进京,不愧曾是烈云军麾下的一员猛将,待事情明了,朕也定会嘉奖你的。”
齐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陛下谬赞了,其实,宣平侯放火烧了我们村子之后,我就……”
齐刚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就带着一群跟我一样家破人亡之人做了山匪,专门抢劫宣平侯的货物银钱,实在……担不起陛下的嘉奖。”
南临帝没想到齐刚还有这一重隐情,不过,皇帝就是皇帝,脑子都转得比别人快。
他道:“遇到不平之事便奋起反抗,这也是好男儿该有的姿态,很好。”
这么说,做山匪还做对了?
南临帝自自然然地又将话头转了回来:“奋起反抗自然应当,但是也必须在我南临国的律法之内,不可做律法之外的事情,你可知道?”
齐刚赶紧道:“草民明白。”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朕还需要跟睿王商议一下。”
齐刚依言退出了殿外,只是殿外伺候的人早就被南临帝遣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也不敢乱走,便几步走到殿前的空地上,直直站着像根杆儿似的。
南临帝将看着齐刚步出殿外的视线收了回来,望向睿王爷,认真问道:“皇兄,你看此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睿王爷拱手行礼道:“回禀陛下,齐刚此人在烈云军中时冲锋陷阵很是英勇,在军士之间的口碑也很好。但毕竟几年未见,臣如今也不敢百分百断言,还是得眼见为实才好。”
南临帝一筹莫展:“皇兄的意思是?”
“派可信之人去丰水县查探一番便可知了。”
南临帝眉眼舒展,将双手一拍,哈哈笑道:“皇兄,你可跟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又拉住睿王爷的手,又道:“这朝廷之中,朕最为倚仗、最信赖的便是皇兄了,可否请皇兄辛劳些时日,待朕前去查查?”
睿王爷将手一把抽出,故作生气,道:“我就知道,你就会使唤我。”
话虽是这样说,睿王爷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有他来查才是最合适。
一来,宣平侯是冯太妃的亲弟弟,又有爵位在身,身份自然是比常人尊贵些;
再有,宣平侯年轻时也曾是带过兵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一般的文臣在他面前说话怕也是没有分量的。
放眼整个朝廷,也就是睿王爷的身份军功能压宣平侯一头。
南临帝道:“皇兄刚回京城,又要辛苦皇兄走这一趟了。”
睿王爷便道:“臣自会尽心。”
在朝阳殿端坐的书芷洛听到这里,心道:不如我帮你们一把,也免得你们多跑一趟。
她的蛇鳞已经到达丰水县,在丰水县的所见所闻都与齐刚所说吻合,证实宣平侯确实是鱼肉百姓,置百姓性命于不顾。
这样的奸臣怎能不杀之而后快?
书芷洛在心中说:“小猫,杀了宣平侯。”
她的蛇鳞不仅可以收集、分析资料,在必要时还可以变成武器,只要速度够快,她的蛇鳞就可以像子弹一样穿过人的身体,从而杀死对方。
小猫答道:“好。”
书芷洛坐姿端庄,优雅地咬着一块桃酥。
谁也不知道她正准备欣赏一场蛇鳞于千里之外杀人的好戏。
蛇鳞悬停在书房之外,透过半启的的轩窗,将房中的宣平侯看得清清楚楚。
宣平侯此时正在丰水县府邸的书房中练字。
他是一名武将,从小读书少,总是被人诟病,所以他便时时练字装装文雅。
蛇鳞转动了起来,速度之快,让它面前空气都出现了一个小漩涡。
就在此时,宣平侯放下毛笔、望向窗外,神情甚为戒备。
书芷洛勾起嘴角,就算他所有察觉又如何,他必死无疑。
蛇鳞穿过窗户向宣平侯的胸口飞去,就在宣平侯胸前一丈之地,宣平侯突然伸出了双手,在胸前虚虚一画,对着蛇鳞击出一掌。
书芷洛遽然一惊,手中的桃酥掉落在桌上。
与蛇鳞的联系,断了!
与小猫的联系,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