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号，周末，是蓝星的“鬼节”。

汤青月完成了每日瑜伽锻炼，泡了一杯红茶正优雅的坐在落地窗晒着初升的阳光。

次卧的门“吱呀”打开了，汤青月惊讶地看着满脸兴奋的汤敏，小丫头破天荒在周末七点半起床，简直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她穿着九分牛仔裤黄色卫衣，迎着光浅笑。

“我们的小公主今天真令人意外。”

汤敏莞尔一笑，撒娇道:“小姨，人家就不能早起一次？”

“别打马虎眼了，说说吧，这么早起床要干嘛去？”

汤敏羞赧一笑:“我约了朋友玩。”

汤青月很支持汤敏多交朋友，姐姐早亡。她照顾汤敏有几年了，却鲜有见到她和朋友出门游玩。

“去哪里？”

“工艺博物馆，金林路的涂鸦墙吧，具体还没定呢。”

汤青月不置可否，看着小丫头匆匆忙忙吞了早点，梗着脖子咽下包子，赶忙递过水。小丫头喝完水，喘着粗气。

汤青月既好笑又心疼地怪道:“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小姨你今天回姥爷那吗？今天是鬼节，得烧纸钱的。”

汤青月揉了揉眉头，心情不佳。每次回家都是一场灾难之旅，当老父亲化身催婚机器时，整个世界在汤青月眼里都是灰暗的。随即她更愁眉苦脸了，柯子浪整天献殷勤却迟迟没有动作，这未免也太慢热了吧。挥手赶走汤敏:“你回来早点，咱俩一块去看你姥爷吧。”

汤青月的工具人是汤敏，自己父亲见到汤敏就不会提结婚的事。

“那小姨我走啦。”

汤青月看着外甥女蹦蹦跳跳的离去，心里欣慰。这半年来汤敏越来越阳光开朗了，眉眼间的欢快让她常常想起自己的姐姐。

“鬼节”啊，真是值得缅怀的日子。

话说汤敏出了单元门，一眼就看到戴着黑色帽子的柯子浪。九分裤牛仔裤黄色卫衣，她满意地点头，大叔还是很乖巧听话的嘛。嘴上说着打死不穿，身体却很诚实。这身情侣服可是她在网上精挑细选的，第一次正经约会，要有仪式感嘛。

柯子浪此时却苦着脸，前世鬼节是西方节日，又称万圣节，时间是11月01号。但蓝星倒好，挪后了一个月，还变成了世界性的节日，氛围很浓。

可鬼节约会是什么骚操作？

“好了大叔，别愁眉苦脸的了。第一次正式的约会你要笑，像我一样，smile。”

汤敏两根玉指划了一圈，示意微笑。柯子浪勉强咧开嘴，给了她一个苦笑。

“什么嘛，笑比哭还难看。”汤敏埋怨。

看到柯子浪面色不善，又改口道:“不过我家哥哥苦笑都这么帅气迷人，哎呀呀，心脏快要爆炸了。”

柯子浪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库库库”地笑，挽着小丫头的胳膊沿着墙根走。汤敏疑惑地看着他，柯子浪苦笑着解释道:“咱们要低调的嘛，毕竟你还小。”

汤敏恍然大悟，随即皱着自己好看的眉头暗自生气。如果我再大点就好了，可以宣告全世界:浪子柯，是我的！我说的，耶稣也夺不走！

汤敏想到这独自乐呵，柯子浪却露出复杂的表情，只是汤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发现。

约会地点是魔都工艺美术馆，网红打卡地。

柯子浪和汤敏远远就看到象牙白的老久建筑，西式风格，露台上人影绰绰。开放式体验是这个网红美术馆的特点，入内是蜿蜒盘旋的红地毯铺设的楼梯，从一楼一直铺设到五楼。

一楼陶瓷大厅，三三两两的情侣在店家的教导下捏制陶人。汤敏没超过三秒，就兴冲冲拉着柯子浪加入其中。

柯子浪和汤敏带着围兜，在店家指导下摔着泥巴。

拉坯、印坯、刻坯、利坯，繁琐无趣的工艺流程，汤敏已经歇菜了。柯子浪认真的将自己完工的陶杯刻上一个简单的小黄鸭，汤敏欢喜地看着憨态可掬的“鸭子”。

“送给我嘛哥哥，我想要这个。”

汤敏撒着娇，柯子浪自无不可。

店家开口道:“小姑娘，还没有成品呢，得经过施釉、烧窖、彩绘才算完成。”

汤敏沮丧着小脸。

店家精明一笑:“不过，您还是有机会拥有男朋友亲手制作的陶杯哦。我们店会帮你们完成剩余的工艺流程，并且提供邮寄到家一条龙服务。”

汤敏小圆脸喜色再次涌上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男朋友”的称呼还是陶杯。

“诚惠300块。”

柯子浪看着店家伸出的三根指头老老实实交钱，心里暗骂着黑店！看着汤敏笑颜如花，柯子浪又觉得值。

画厅、雕塑厅、书法厅、古董雕艺厅。一个上午，汤敏笑脸就没有消失过，展厅的工艺品她尽数瞧了过来。

柯子浪纳闷了，这小丫头这么爱好艺术吗？划重点，以后多带她接触接触艺术展，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一个艺术家。

“哥哥，饿了。”

小丫头拿可怜兮兮地大眼睛看着他，小嘴还嘟着。柯子浪大手一挥，苦了谁也不能苦了正长身体的汤少女。

1192老风情街，民国年代的夜总会传来靡靡之音“夜魔都夜魔都，你是个不眠城。霓虹起，笑脸迎，霓裳羽衣……”

“哥哥，这个牛肉丸子好香啊。”

“这个甄糕也不错，齁甜哎。”

“我要吃南瓜饼，南瓜跟鬼节更配哦。”

仿佛回到了老久魔都，1192弄尽显老魔都的风采。行人如织，只是下午三点，已经可以看到画着鬼妆的年轻人了。汤敏一脸羡慕地看着来往的鬼脸女孩，她们在十二月的魔都街头穿着单薄的短款百褶裙，套着筒袜，扎着夸张的头发。

或许是这个时空宽容度更高，年纪大的人甚至会朝路过的鬼脸姑娘竖大拇指。

汤敏眼睛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柯子浪拉着她一路小跑，街口的店子提供鬼脸装扮，他有留意到。

汤敏选了一个简单的鬼脸妆，柯子浪看着化妆师驾轻就熟拿着眼影、粉底、口红、画眉笔等物，勾勾画画半刻钟完工。

此时汤敏满脸粉扑扑的，眼睑画着恶魔小翅膀，眉心一道血月，嘴唇两遍勾勒着交叉的黑线，乍一看嘴角像是被缝补了似的。大眼睛周围画了红色的眼影。整个人俏皮鬼马又有点小成熟的美，咧着小嘴巴冲柯子浪做鬼脸，那模样简直能甜到心里去。

柯子浪笑出了鹅叫声。

“鹅鹅鹅”。

“真丑。”

柯子浪佯装嫌弃。

汤敏恼怒地轻拍他的胳膊，又对化妆师道:“小姐姐，麻烦帮我男朋友也画个妆吧。”

柯子浪瞳孔收缩，摆着手惊恐道:“我不要，我不想，别过来。”

晚饭吃的是阳春面，清爽又暖胃，是冬日的不二选择。当然如果没有那么多好奇的目光就更完美了，他的眼角下方点缀着几滴血红，嘴角黑线因为吃面还花了。

汤敏恼怒道:“你吃饭莫要那么大动作，妆都花了。”

柯子浪欲哭无泪，不仅被迫鬼脸还被指责妆花了。不谙世事的小萝.莉才会这么调皮，御.姐都是献上沉甸甸胸脯的啊。

悔不当初！

……

黑夜来临，魔都陷入鬼节的氛围，这一晚是不允许开灯的，既环保又满足鬼节暗黑的气氛需求。

黑漆漆的大街小巷，点点灯火像是乱坟岗的萤火，幽幽的闪。如果你看到一边脸光明一边脸阴暗的老人落魄的蹲在地上，伴随着氤氲的烟雾，千万不要惊呼出声，会打扰亡人的灵魂。

要说会玩还是蓝星人会玩。

柯子浪被汤敏的小手拉到金林路的一处涂鸦墙，长长的涂鸦墙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年轻男女。汤敏买了颜料画笔，带着他行到墙后。

走了三分钟，一堵有别于其他诡异的涂鸦墙出现在柯子浪眼前。汤敏发着呆，脸上布满哀伤。

柯子浪看到墙上画着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依偎”在一间房子旁边。一个穿着红裙的卡通女孩笑脸盈盈，空中有雨滴，地上有积水。

汤敏打开颜料盘，拿着画笔将地上添了几片落叶，空中画上几道风线，接着又在天空补了几片乌云。

柯子浪就这么看着鬼脸汤敏一脸神圣的完成这副清丽的墙画，墙后的男女嬉笑声一直没停过。

老人怀念久故，少年肆意青春。魔都的鬼节像是让这座城市陷入了光怪陆离的世界，只有皎洁的月亮注视着人间。

柯子浪发着呆，耳边传来汤敏的声音:“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是个画家，生前最爱穿着红裙子去那家工艺美术馆。她总会在我生日的时候带我去那家小面馆吃阳春面。面里会窝一个煎蛋，她吃的很少，总会满脸笑容地看着我吃。”

汤敏小鬼脸忽明忽暗，盈眶的泪珠终究没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声音里充斥着思念与悲戚。柯子浪向来铁石心肠，也被滴滴晶莹打的粉碎不堪。

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汤敏身子一倾，扑倒他怀里抽泣。柯子浪轻轻捋着她的发丝，试图减缓她的悲痛感。涂鸦广场升起了孔明灯，慢慢升起，变为点点荧光直至消失不见。

柯子浪柔声道:“纵然黑夜再浓人间再冷，你还有我。”

汤敏啜泣声变小，环抱着他的腰肢。柯子浪搂着她纤细的脖颈，吻了她额头一下。小姑娘委屈地仰起头嘟着嘴看他，柯子浪亲了亲她的嘴唇，后者才破涕为笑。

汤敏离开了他的怀抱，看着涂鸦墙。柯子浪歪了歪脑袋，总觉得少点什么，良久后他想到了。拿起画笔给红裙女孩手里添了一把撑开的伞。

汤敏眼睛出神的看着墙画，撑伞的女人在雨中笑面如花。耳边传来柯子浪温暖深邃地声音:“地狱再黑暗，我们也要心向光明。听说人死后会化作星星，远远地注视着心爱的人。”

汤敏抬头，果然漆黑的夜空除了点点孔明灯，还挂着一颗微弱幽光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