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剪辑,指将大量的素材经过选择、分解、组接,最终组合成一部流畅的作品。剪辑又被称为电影的二次创作,是后期制作的重要部分。
草莓剪辑室,柯子浪看着面前三十多岁的女人。岁月使得她眼角有轻微的褶皱,穿着白色衬衫,呢子大衣挂在椅子靠背上,戴着一副黑边老式眼镜。既不善言辞又不会阿谀奉承,甚至都懒得回应柯子浪,简直就是一部莫得感情的剪辑机器。
“杨娜,这纸条可是《恐怖游轮》剪辑的法宝,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按着纸条去剪。”
女人没说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柯子浪见怪不怪,也没说什么。
剪辑首先得确定影片风格,《恐怖游轮》虽然名字带着“恐怖”,其实除了偶尔突兀出现的惊悚镜头,整部电影并不是那么恐怖。反而作为一部烧脑悬疑片,需要严谨的将剧情时而打乱时而汇聚,既要观众看懂又要让他们有疑虑,沉浸在思考中。
《恐怖游轮》的剪辑虽说不易,但有柯子浪提供的剪辑文案和小纸条,倒也不难。何况他还经常坐镇剪辑室,亲身指导。
“杨娜,这两帧光线不够好,换素材。”
杨娜闻言在素材库找标签素材。
剪辑前,剪辑师需要把所有素材导入,即使废镜头也不放过。
然后按照场记打板的场次,将剧情相连接的镜头放在一个文件夹,等剪辑时再挑选其中最优质的镜头使用。
“杨娜,这段配乐需要女伶吟唱声,对,就这个。背景音效再小点,这样就可以。”
“这几帧追逐戏换个素材剪剪看。”
“杨娜……”
剪辑是个精细活,也是耗时间的工作。剪辑行业女性较多,就是因为女人天生比较细致。
柯子浪脖子都伸酸了,剪辑师杨娜却依然如一开始时静默,手上速度不慢。
柯子浪没了说话的精力了,粗剪三天完成,后面还有精剪、复合剪。
剪辑完成就进入渲染工作,渲染会让《恐怖游轮》镜头更加有质感。上一部《鲨滩》南希被鲨鱼拽入水中,屏幕中的海水逐渐充斥洗照片暗房的暗红就是渲染的效果。
惊艳无比。
“行了,今天就到这了,收工吧。”
柯子浪扭着酸痛的脖颈,杨娜闻言起身穿好灰色呢子大衣,二人出了草莓大楼分道扬镳。
临近年关,魔都小巷弄小孩子摔着炮仗玩,这种小炮仗摔到地上会噼里啪啦作响,闪烁星火。柯子浪小时候也热衷于这种小玩意,那会大西北的风刮的呼呼的,他和小伙伴成群结队拿着炮仗吓小黄狗、大鹅,真是坏到流脓了。
想起小时候,柯子浪又不得不头疼一件事,那就是回老家。穿越以来,他常接到小姨打来的电话,而他姥姥的声音总会从话筒里传来:“浪浪,你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又被老师扣下了?”
浪浪是他外婆经常叫的昵称,而为什么外婆的记忆停留在小学的时候,那就要归结于老年痴呆症了,官方学名阿尔茨海默症。次病最显著的病理表现就是记忆障碍。
随着半年多的电话、视频交流,柯子浪一点一点找回了熟悉的亲情的。他从小被外婆养大,小姨和小姨夫帮衬着。小姨和小姨夫只有一个独女,曾嫣然。曾嫣然在他脑海里的片段不少,但都是两人打闹的场景。
“啪啪啪”
熊孩子往柯子浪脚下摔炮仗,柯子浪被吓了一大跳。熊孩子见状一溜烟跑了,身后还传来“咯咯咯”的笑声,显然对于恶作剧成功得意极了。
柯子浪思绪被拉回现实,该来的总会来的,回老家是避不了的。先不说他大半年没回家,就是姥姥的养育之恩他也得替前身尽这份孝心。
柯子浪打定主意,迈着大步回家。路上收到汤青月的电话,邀请他去吃饭。
柯子浪自然不客气,进门、换鞋,柯子浪驾轻就熟。
只是宴无好宴。
柯子浪看着饭桌上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老爷子,傻眼了。汤青月对着他讪笑,眼睛里含着哀求。
“小伙子,来来来,快坐。”
老爷子穿着白色褂子,像是寻常公园里常见的练太极大爷的行头,为人热情。
柯子浪坐在桌上,还没开口就看到汤青月给他发的秋秋信息。
“这是我爸,催婚来了,你帮忙应付一下嘛,求求你了。我已经告诉他,你是我男朋友了,千万别穿帮!”
Wtf!这老爷子是唐青月的爸爸?那不就是小汤敏的外公吗?
“小伙子,多大了?家哪的?家里几口人啊?”
老爷子为人精干精神矍铄,上来就是经典三连问。
汤青月脸庞绯红,娇怪道:“爸,你好得让子浪吃口饭喝口水。一上来就调查户口呢?收起您校长的架子吧,你都退休了。”
老爷子讪笑,也怕自己的热情吓到柯子浪。招呼着柯子浪吃饭,还嘱咐汤青月道:“去,把我带来的那瓶酒开了。你爸我这辈子就好这口,尤其好咱家埋了三十年的毛台酒。真没想到呀,有生之年我还能喝到。”
汤青月笑着拿酒、开酒、倒酒,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坐在桌前不说话,眼睛在父亲和柯子浪间游走。
“来,子浪,和叔叔喝一杯。”
汤老爷子豪迈举杯。
柯子浪都傻眼了,自打进门这父女俩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姥……”
“来子浪,都在酒里。”
汤老爷子压根没给柯子浪开口的机会,一仰脖,至少两钱白酒下肚。老爷子红着脸就着花生米,眼神示意柯子浪干了。
柯子浪苦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预料不到啊。
“子浪,好事成双,我干了你随意。”
老爷子完全是车马炮齐将军,柯子浪能随意嘛,得了,喝吧。
“三阳开泰,好兆头。子浪干。”
“四……话都在酒里,小浪,喝。”
“五魁首……串词了,总之喝。”
柯子浪逐渐耷拉着脑袋,眼睛里有了重影。但凡给我几粒花生米,我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啊。
柯子浪看着整整一盘花生米被老爷子丢进肚里,他被老爷子灌了至少半斤酒,就吃了一块剁椒鱼头。压根不给他伸筷的机会,一杯接着一杯敬啊。
眼睛朦胧头昏昏沉沉间,听到汤氏父女俩小声交谈声。
“爸,你怎么给灌醉了呀?”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这小子人高马大的酒量那么差呢。而且我听隔壁老钱头说呀,酒后见人品。咱趁他醉着审问审问他,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小子可不能像你那个混账大姐夫一样,你老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只是醉了,又没昏,能避着我点嘛。
这是柯子浪睡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
不知过了多久,柯子浪耳边传来说话声,一道人影走近柯子浪,阴影挡在他眼睑上。
柯子浪鼻子闻到熟悉的清香和体香的混合香味,逐渐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是一个小圆脸,大眼睛还忧虑的看着他。
“醒了?”
汤敏蹲在沙发前,看着呆滞的柯子浪。他大脑启动,意识逐渐清晰。惊恐地看着客厅,像往常一样,只有汤青月和汤敏。
原来是一个梦,真特码吓人。
汤青月招呼声传来:“醒了就过来趁热吃饭,我可不想再热菜了。”
坐在饭桌前柯子浪才长舒一口气:“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汤敏接话道。
“我梦到你姥爷灌我酒,那叫一个狠,一粒花生米都不给我。”
汤青月瞥了瞥他,冷声开口道:“不是梦,我爸等不到你醒,回自个家去了。”
柯子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