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萱出了城主府便直奔了沉香楼，可当她真的来到，看着门前人来人往，迈出的脚步停下了，抬头望了望楼上的方向，思索再三，又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走出了几步，却又不死心地停了下来……

沈湛独自待在房内，许是受了在西洲那段日子的影响，他也开始学着玉妃萱的样子，棋盘不离身，只是每当拿起一枚棋子，脑子里闪现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曾经希望能得她相助，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仅能助他解开牛皮卷的秘密，甚至对他所筹谋之事也会大有裨益，只是被屡次拒绝后，他也在反思，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所走的是一条不归路，甚至可能要受千夫所指，何苦要连累一个无辜之人。

不过随着两人在西洲的相处，他忽地改变了主意，每每面对玉妃萱时，他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两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彼此吸引，仿佛她本来，就是老天为自己选择的盟友……

忽然房顶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他倏忽回神，着耳细听，本以为是老鼠什么的，可转念一想，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往门外而去……

玉妃萱虽没进门却也没走，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最后的对决，她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索性坐到了房顶上，发呆地看着脚下街巷中的人来人往。

“你怎么知道是我？”玉妃萱看着落坐自己身边的人，狐疑地问道，本以为动作已经够轻的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猜的，来了怎么不进去？”，沈湛一笑略轻松地回道。见她没有回答，又问道：“现在所有人都在期待下午的对局，你呢？你觉得谁会赢？”

其实不光他好奇，天外之城甚至三国之中，就没人不想知道，季冥月对沈湛这一场直接碾压了东明领先的风头，被人戏称为天虞之战。

多少眼睛正眼巴巴等待着揭晓答案，两人的名字经常一同出现，又都是同辈中公认的佼佼者，一个风华绝代，一个温润如玉，难免会被拿来比较，这一次两人对上，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轰动，甚至未曾到场的其他人都在时时刻刻关注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还有人专门为此开了赌局，倾家荡产就为押一个人赢。

“输，赢”，玉妃萱喃喃自语咀嚼着这两个字：“我穷得很，没那么多钱来押你们谁输谁赢”，说着，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无论她愿不愿意，这一战都避无可避，而她也没有立场劝他们任何一方让步和手下留情。听见她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沈湛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见她如此，心里竟有些欢喜，想来这人也是紧张他的安危的吧……

寻常日子容易过，白云苍狗一瞬间，天外之城里等着看热闹的众人从未觉得两个时辰如此难熬，终于挨过了烈日骄阳，迎来了心心念念的世纪对局。

东明的两个大内高手耍了小聪明，季冥月和沈湛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一场两人估计也是半斤八两，无论谁输谁赢，他们都想趁火打劫，毕竟已经对上一个大人物的季冥月应该好对付一些，所以便强行让双圣剑客先跟玉妃萱过招。

“阿湛，这季冥玉怎么了？”陆谦看着场上的人影，有些疑惑道。两人的开场依旧简单粗暴，双圣剑客自恃清高，对于这样的人选安排心里本就不爽，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眼前人身上，一上来便是大刀阔斧，招招凌厉，步步杀机，而玉妃萱的状态却是明显不对，貌似有些心不在焉。

这不痛不痒的攻击和抵挡，在双圣剑客看来，却是满满的挑衅，一时更是怒火中烧：“无知小儿，竟不将老朽放在眼里，我可有言在先，老头子若是下手重了，可别说我欺负晚辈，也别说东明挑衅你天外之城，擂台之上，生死有命，这是自古的规矩”，说着手下招式越发紧密，而他这番话也让在场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虽然都是抱着作壁上观的姿态，却也暗地里纷纷为玉妃萱捏了把汗。

季冥月紧皱着眉头，他自然知道玉妃萱为何态度不佳，她心里在挂念着下一场对局，想着他看了一眼沈湛，却见他也是同样的紧张神色。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无论想不想承认，他知道，在那个小丫头的心里，这个小“竹马”的地位始终可与自己平分秋色。而他们两个，即使彼此并未揭破那层掩藏身份的面具，可还是牵扯不断，换了个皮囊重新相识惦念，也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他自己又在这一场命中注定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凝神静气，不要分心，莫想其它”，一声低吟在耳旁响起，玉妃萱一怔，借着双圣剑客的攻击后退了一步，顺势拉开了两人距离，千里传音之术，她自是有所耳闻，没想到在季冥月这领教了，当然她深知这一场她打的不好，因为她的心乱了。

“宽心，无碍”，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千里传音的功夫非内力深厚者根本听不到，所以一时间就变成了他们三个人的主场，望着对面得意忘形的老头子，玉妃萱忽然有点嫌弃自己了，这般庸人自扰可不是她的风格。

“玉公子可是要认输了？”双圣剑客见状大言不惭地问道，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与华山那一场，晚辈敬华掌门是前辈，便让了十招，如今对上您这位老前辈……”说着玉妃萱故意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继续道：“自然更得多让几招了，否则别人会说我天外之城的人不够尊老爱幼”。

话音刚落，场上众人爆发了一阵狂笑，“这季冥玉的嘴巴可是够毒的”，陆谦在旁笑道，沈湛和季冥月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场中之人，目光彼此相撞，前者微微一笑，后者淡漠如常，刚才所为似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你……狂妄的小子，拿命来吧”，双圣剑客被刺激之下，瞬间恼羞成怒，一双眸子变得猩红，白发飘飞，释放出的强大内力一时震撼全场，众人屏住一口气，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玉妃萱一个轻巧转身，手中之剑已冲着对手的下盘攻去，双圣剑客回刀去挡，却正中一剑袭来，这一剑玉妃萱用了八成内力，直振得他右手酥麻，到此时，双圣剑客才知，自己小看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对不起，你恐怕没机会对上季冥月了”，玉妃萱步步紧逼，化被动为主动，双圣剑客左挡右挡，越发吃力，听见他这么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在场众人只觉刚刚平和的天，忽地狂风大作，竹叶潇潇，林间飒飒，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剑芒乍现，双圣剑客只觉几片翠绿的竹叶随着剑气袭来，生生地从他的大刀穿过一个洞。

而那绵软的竹叶入体，却如打入噬魂钉一般痛不欲生，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七穴被封，气血翻涌，体内之力竟在慢慢溃散消逝，“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响起，双圣剑客一身内力倾泻而出，待风烟散去，只见他颓然跪地，与百岁垂暮老人无异。

“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好一招星沉风动”，沈湛喃喃道，这失传已久的星月剑法，今日倒是大开眼界。

“你杀我天外一人，我废你半生功力，如此扯平了”，玉妃萱淡然道，随后收剑轻功跃起，转瞬便回了高台之上。

东明的两个大内高手已然看傻，忙不迭地上台拖走了双圣剑客。许伯适时出来打了圆场，虽有言在先，点到为止，可是双圣剑客屡次破例，如今也算自食其果，东明名次一落千丈，回天乏术，倒也没再挑衅。

季冥月垮着一张俊脸，教训了玉妃萱一番，才上场去，沈湛喝下最后一口茶，也施施然起身，打扫一新的擂台之上，一红一黑的身影，两位翩翩少年郎，俨然瞬间成了全场的最佳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