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平常的日子,风和日丽,人们劳作生息着。
因为中午庄园主的祭祖大典,庄园豆腐作坊院子里的人多去祠堂帮忙了,就留下两个人做活路。
磨坊里那个囚徒被命令推磨。
他的双手被捆缚在这个大磨子的推手上,眼睛被屈辱地戴上一个驴子才戴的眼罩。
他的身子向前弓伏,握着石磨的把手用力地推动着。
先是没戴眼罩的,旁边守他的附民心起恶意,捉弄他,故意给他戴上一个驴子才戴的眼罩,此般故意地极尽羞辱他。还折了根树条子时不时抽打他,催他不停歇地推磨。
这个囚奴沉默着,忍受着屈辱,忍受着凌虐,尽了力地劳作着。
磨子里汨汨流出来白白的,粘粘的豆浆。
边上附民不时地舀着豆子倒进磨眼里添加着。
囚奴已经干了大半天了,早上早早起来无粮食可吃,他实在是太累太饥了,身子已经在微微地颤抖着。
可是哪容得他歇下来休息半刻!
但凡是稍有休息停歇,便是拳打脚踢,或者就是树条子重重地落在他瘦骨的身上,摧动着他继续大幅度弓伏着身子向前推动磨子运转。
这样的折磨人,不停地围着磨子推着,已是头昏眼花了。
但是他却怎么也不敢松懈,就这样机械地运转着,身乏体衰,眼睛也看不见,神识也是处于半昏溃了。
附民虽也在做事,但终究闲得多,在旁边庸庸地打着哈欠,手里拿着树条子,时不时想起抽打在那个贱人的身上或腿上,清醒着他,刺激他的神经,让他继续像牲口一样推着沉重重的磨,没有休止。
囚奴终是没有力气了,无力地趴在磨子的把手上喘着粗气。
附民扬起条子又抽他,贱奴止不住声声惨呻着,想继续用力劳作,奈何两腿打颤,却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正在这悲惨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惊呼:“啊!你们在干什么?快停下!”
附民抬起头却见是庄园里的千金姑娘来了。
姑娘见到这副惨象,脸色苍白。她急步走过来,大声地呵斥附民,“你干嘛这样?你把他当做什么呢?!快停下,快把他放下来!”
附民:“姑娘,这可是管家叫我守他在这里推磨的。这些豆子推出来做成豆腐,祭祖大典后宴会上是要用的。”
苏入梦生气道:“你看他这样子,双腿颤抖,被你们这样的催打着,都再也没有力气动一下,一定是太累力竭了!”
“你怎么就像没有看见一样?这样没命地抽打他,驱赶他!”
“你为什么这么狠毒!而且还在他眼睛上带个罩子,你们把他当成什么了?!”
附民“嘻嘻”笑道,“他本就是个牲口!不戴着眼罩,他老是这样转圈,会头昏眼花的,我这样做也是为他好呀!”
“你说什么!”姑娘瞬时气极了,“你给我走开!赶快走开!”
附民:“姑娘,还剩一点豆子呢,可要鼓着他几下弄完,还要把豆腐做好送到祠堂那边去呢!”
苏入梦:“哦,你不用管了!这里让我来守着他,你到祠堂那边去看看,有什么事需要你做的,可不能就在这里偷懒!到时候我自会叫他把这些东西给送过去!”
见姑娘有些生气,口气也是严厉了,这个附民也就不敢顶撞她了。只好站起来离开了这里,边走,手里还玩弄着那根打贱人的树条子,条子上都还沾着贱奴身上的星星点点的血汁。
见那人走了,苏入梦走过去,把戴在男人眼睛上的罩子取了下来。
这时她看见这个男人已是面色发灰,形容憔悴,眼神呆滞,看来已是被折磨得太过分了,实在不堪之极。
苏入梦见他此般惨相真是心痛万分,忙用力将磨子把手上捆缚着贱人手上的绳子给解了下来。
施玥的双手终于被松开了,身子这才得以解放,握着把手,颤颤巍巍地跪下来,跪在地上把头靠在手臂上,闭着眼睛喘息着,终于可以休憩一下了。
苏梦见他如此,真是心痛难忍,不争气的眼睛里又雾气蒙蒙了。
她走过去,把施玥轻轻搀扶着,慢慢移动,靠着那个磨台坐了下来。
这个男人已经被折磨得整个人都是呆滞了,身体低低颤抖着,靠着磨台半眯着眼。
“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听着女人关心的话语,这个男子缓缓睁开眼,瞅了瞅她,看见她关怀的目光。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是不用强撑着做什么,他没有言语,又闭上眼,靠着磨子渐渐昏沉了过去。
女人见他如此,也不嫌地上肮脏,竟坐在这个下贱奴隶的身边,把这个男人的头搂过来,将他搂抱在自己的胸怀里。
男人先是惊怔了一下,睁开眼睛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又闭上眼,靠着爱自己的女人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累太乏,太饿了!
苏入梦把他搂着,小心地搂着。
就依着这个心爱而凄惨的爱人这样在自己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一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声惊呼将男人女子都惊动了。
男子惊慌地睁开眼睛,他惊张地四看,看见是姑娘的丫环白白过来了。
白白大声地:“姑娘,你在干嘛?”
看着姑娘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搂抱着这个贱人,她有些惊吓了,大睁双目瞪着他们这对做着惊骇世俗事情的男女!
苏入梦抿着嘴,没有说话,依搂着自己的爱人不动。
白白放下手中的篮子,走过去用力拉自己的姑娘:“姑娘,你疯了!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事!”
苏入梦:“他可是累着了,我只是让他靠在我身上,想让他好生休息一下罢了。”
白白大声地:“你以为你还是几岁的小孩吗?怎么这般不懂事!你以为你在心疼他,为他好吗?你们这样做的动作,可是惊天动地了!”
“还好,大家都往祠堂那边去了,忙着准备奠祖典礼,都没有人到这里来!”
“但凡是有一个人看见你们这样,倒不知会发生什么样恐怖的事情来!”
“你以为你这样做是为他好吗?如果让人看见了你们这个样子,你可是害了他,岂不是把他往死里推吗!”
听到这样的话,姑娘这才有所醒悟,她才明白自己的动作是有些出格了!
听了丫环的话,这个男子也从疲乏半昏沉中醒回过来。他挣扎着从姑娘的身上移开,离姑娘远些,坐在地上。
“唉!”看着这个贱人如此不堪的样子,这个丫环也真是无语。她又瞋怪地看了看自己的姑娘,也真是拿这个任性的千金姑娘没有法子!
唉,太天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唉!
这可怎么办呐!
她这么执情,他……这般不堪!
他们俩这事究竟该怎么解决?!
他们这样下去,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呀!
明事理的丫环白白心里一阵一阵抑郁,担忧,甚至惧怕在她心里浸笼上来,沉沉的。
她是万般看不好这对不般配情侣的。
根本就不看好!
他们,他们……
她与他,怎可能在一起?!
怎可能有好的前途!
他们的前面都不是“风霜雪雨”这词可以来形容的,而是“残酷!残酷”!!
甚至,“恐怖”!
如果他们之事一旦让外人知道,那么他们的后果将是什么样的!
都不敢往下去想了!!
特别是这个贱人,这个贱人,他该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呀!
这个女子心都在颤抖!
这个贱人倒也罢了,终究与自己无关。
可是自己的姑娘,她是自己心爱的,如妹妹般疼爱着的她。如果她有些什么伤害,自己却是不忍心的,也是受不了的。
可是这个姑娘又这样的执着而任性,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就是这样的恋顾着这个不堪之极的囚犯,怎么样也拉劝不回来!
唉,可是该怎么办呢?
这个忠心重情的丫环心里可真是焦虑万分,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呀。
唉,算了,现在先不要想这么多吧!只有顺其自然,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祈求老天爷给他们这对苦情男女一点庇佑和路子走吧!
她摇摇头,把篮子里的食物端出来递给那个贱人,也不说话。
她也确实是真的不想对这个下贱的贱人,尽给姑娘和自己增添麻烦的囚徒说一句话了。
施玥早已饿得前肚皮贴着后背,身子都是哆嗦着,见了食物,忙伸了手接过饭菜大口吞咽起来。
白白看看自己的那个姑娘,见她那么关心疼怜这个男子的样子,心里真不是滋味。
“唉……”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也只有又叹口气,摇摇头罢了。
“唉……”
这里一时就陷入一片寂静,就只看见那个男子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咀嚼着菜食。
“哦,那个贱人在这里!”
他们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几个侍卫过来。
侍卫朝奴隶直接走过去,一巴掌把施玥手中的饭菜打翻在地上,喝斥他:“贱人,快走!”
说着提起这个贱人的衣领往外拖。
苏入梦:”你们干什么?!”
侍卫这才留意到旁边这两个女人,怔了一下:“哦,姑娘!”
苏入梦:“你们要干什么?带他到哪里去?”
侍卫:“姑娘,你在这里!等会儿祭祖典礼要开始,祠堂那边正好缺人手,大管家吩咐把这个贱人也带到那里去做活路。”
另一个年岁大点的侍卫说道:“姑娘,刚才我听说公子正在四处寻你,你还不快往祠堂那边去呀。”
苏入梦:“……”
说着这几个士兵就推搡着那个贱人往祠堂那个方向去了。
看着贱人被那些人推打着踉跄走了,白白回头看自家姑娘,见她直直盯着远去的那个囚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真是无语呢!
“唉!”她也只有又叹口气,“姑娘,不要瞅了,他已经走远了!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今天中午就是祭祖典礼,你还不快回去收拾打扮一番,待会儿公子找你不着,可是要责怪你了!”
说着丫头就推拉着这个姑娘向苏家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