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城。
城西有一处庄园,占地宽广,只是素来少有外人经过,从外间望去,颇为孤寂。
这处庄园便是南越城梁家所在。
梁家在江湖之上虽声名不显,但在南越城,甚至在一些左道之中,却是颇有名气。
而且,南越城为当今天下九门十派之中的,南越剑派势力所辖,能够在南越城这等地方立下根基,不为南越剑派所除,可以想象其实力。
此刻,梁家家宅主院内,一阵脚步匆匆声响起。
从外间飞奔而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额头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汉子,步履奇快,显现出了不俗的武功造诣。
只见这魁梧汉子,一路穿过亭台楼阁,直往梁家主院大厅内冲了进去。
大厅正中,一张软椅上,此刻正有一个华服的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抿着茶水,身旁还有两个容貌可人的婢女一个捶肩,一个捏腿,好不惬意。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当代梁家家主——梁成荫。
“家主,小人回来了。”
魁梧汉子大步冲入厅中,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来到梁成荫身前三丈,拱手行礼。
“梁彻,怎么样了?”
梁成荫一下从软椅上翻身坐起,望着那魁梧汉子,脸上露出了急切之色,“你可曾有我兄长的消息?”
“小、小人找……找到了,只是……”
被称作梁彻的魁梧汉子面露迟疑,目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厅中伺候的两位婢女。
梁成荫眉头一蹙,轻轻摆了摆手,两名婢女顿时行了一礼,知趣地告退离开。
等两名婢女离开大厅,梁成荫脸上已经有些急不可耐,朝着魁梧汉子梁彻问道,“只是什么?”
梁彻咬咬牙,猛然抬起头,望向梁家家主梁成荫道:“只是,只是大老爷他死了……”
“死了?”
梁成荫脸色骤变,接着又急急忙忙问道,“可将我兄长尸身带回来?”
梁彻点点头:“带回来了,可……”
“带回来就好。”
不等梁彻说完,梁成荫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兄长只要尸身不坏,哪怕受了重创也无妨,呵,这次他应该知晓,不是我看顾不周,而是他那儿子太不像话,惹了大敌……”
他虽未曾修炼家传的僵尸功,但于家传的这门由昔年术法演变而来的左道武功,颇为了解。
他兄长梁绝人二十年埋棺苦修,已练就铜尸,实力不亚于毛僵,哪怕敌不过对手,只要尸身不毁,蕴养些年岁,依旧能够完全恢复。
“家主!”
可不等梁成荫喘口气,梁彻已面如死灰,喊了起来,“大,大老爷的尸身坏了。”
“不可能。”
梁成荫似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我兄长已练成铜尸之躯,身比铜铁,如何会被损坏?梁彻,你快说,到底如何了?”
梁彻望着梁成荫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嗫嚅道:“大老爷手臂骨骼碎裂,整颗脑袋都、都烂了。”
“什么?!”
梁成荫一下坐在了软椅上,似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双眼发直,“这,这如何可能?!”
“家、家主,我们该怎么办?”梁彻见着梁成荫的这幅表情,心中一时也是慌了神。
“你,你先带我去看看。”
良久,梁成荫似回过神来,声音沙哑道。
两人出了大厅,来到了梁家别院的一处空旷之地上。
梁成荫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中间的一具无头尸骸,他只是大略扫了一眼,那衣着,那僵硬似古铜的皮肉,毫无疑问这具尸骸正是他的兄长梁绝人。
“兄,兄长……”
梁成荫脸上一下涌出了热泪。
过往点点滴滴,似在这一刻倏然浮现。
梁家传承虽久,但其家族亦有宿敌,还有江湖仇杀,遭遇了不少争斗,使得家族人丁向来不兴。
从小到大,梁成荫的兄长梁绝人就对他照拂有加,一路保护他成长。
两人成年之后,家中需要有人习练僵尸功,以守护家族传承,选他作为这一代的家族传人。
可梁成荫惧怕成为了宛如木头金铁的怪物,再难以享受人间乐事,又要一人沉眠,忍受无穷的寂寞折磨。
已经有了子嗣的兄长梁绝人毅然挺身而出,替他迈入棺中,修习僵尸功。
然而这些年来,他非但没有将侄子保护好,还让其出了事,引得他兄长出棺报仇,如今更是使得对方被人打烂了头颅,彻底死去。
“家主,家主……”
旁边的梁彻见着梁成荫这番神情,又再次喊道。
“滚开!”
梁成荫一把将向来视为心腹的家生子梁彻推开,一路失神落魄地穿过诸多曲折的回廊,来到了庄园最深处的一处庭院。
这庭院死气沉沉。
虽南越城气候温暖,四季常青,可这庭院内,草木凋零,光秃秃的不见半分绿意。
庭院中间的一处大宅内,梁成荫推门而入,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寒颤。
外面皓日当空,气温颇高,可进入这宅院,便只觉周遭尽是阴寒气息,缭绕周身,让人感觉到强烈的不适应。
进入大宅之后,梁成荫望了一眼大堂,上前几步,拉开了大堂后面的墙壁的一处暗门。
暗门里,黑漆漆一片,隐约可见有台阶朝地面下方延伸,却是一处地下密室。
梁成荫伸手点燃的墙壁的一处火把,一路拾阶而下,渐渐的来到了地下大概五六丈的密室。
到了密室,面前的视野,渐渐明亮了许多。
四周的墙壁上镶嵌有数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绽放着莹莹的白光,使得整个地下密室在阴森之中,又透露着一股别样的朦胧之感。
在密室正中间,摆放着一具大红的棺木。
扑咚——
梁成荫走到了这具大红棺木前,猛然跪下,咚咚咚磕起头来。
“老祖,我梁家遭遇祸事了。”
“大兄随老祖修炼僵尸功,已迈入铜尸之境,可这次却被人打坏了头颅,再难有半点恢复的可能。”
“老祖,还请老祖为我兄长报仇。”
就在梁成荫磕头震天响,忽而,一阵咔咔咔的厚重棺木的移动声响起。
砰——
骤然一声闷响。
宛如金铁的厚重棺盖倒飞而起。
一个穿着大红如血袍服的身影,从棺木里一下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