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被人揪着头发抬头去看,搂着张晚晴柔声安慰的男人儒雅高洁,如明珠美玉般熠熠生辉风采过人。
“石云清!”她惊呼出声,艰难往他们身边爬去,带着一丝希望的哭求,“石公子,你快救救我,你和他们说,你和他们说!”
“云清云清,”张晚晴哭的梨花带雨,抓着石云清的衣襟气噎着抽泣,“你看她还不死心。”
石云清揽着她低声哄着,一脚踢开腊月来抱他靴子的手,眉头一皱冷声道,“我敬你是晚晴嫂子,对你向来礼遇有加,尊敬有度,为什么你要来害晚晴,竟敢拿那种药来毁她清白,你良心何安?”
腊月惊的如被雷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口中不住喃喃着,“石公子,石公子……”
手被人一把攥紧,耳边低声却温柔的声音听来令人心中安宁,“我在,别怕,我在呢,一直都在。”
是石云清的声音,腊月眼泪瞬间奔涌而出,紧闭着眼睛低声啜泣着,“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
石云清皱眉不语,看着脸上和身上扎满银针的腊月哭的反而越来越悲伤,忍不住担心问金指,“她这是怎么回事?方才送来是并不见如此激烈情绪。”
金指把药包敷在她额头上,又在她迎**上捻入两根银针,这才叹道,“邢夫人平时行事小心,思虑过度,所积心事太重,生命垂危之际不免都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乃是再正常不过。”
“这么说,她梦内所唤之人,都是平素心里牵挂的人?”
金指知他意思,说道,“未必就一定是喜欢的人,心中所恨、所恼、所怒的人也一样会在此时发作出来。”
石云清眉尾一挑,“金指意有所指,云清岂会不知。不说这个了,她这病有几分把握?”
“三成。”金指干脆回答。
“才三成?”石云清脸色一沉,“来时人已经进的气儿少出的气儿多,眼看不行了,你还说有四成把握,如今能哭能闹,怎么反倒把握更小了?”
金指掀开腊月膝盖处,将一把小小金刀在烛火上烤过,指着那血肉模糊的两处溃脓的伤口道,“那时候我只当她也就受了个皮外伤,感染了创口,方才查探之下才知道并非如此。”
“此话怎讲?”
“回去好好查查这两天给她用药的大夫吧。”金指抬手压住腊月膝盖,命令石云清道,“抱紧她别让她动,如今她体内的毒和麻醉相斥,只能硬生生割掉腐肉,你千万抱牢她别让她挣扎。”
石云清点头,将腊月抱在怀内,用衣袖为她擦干净狼狈不堪汗泪混杂的脸孔,怀中的女人还在不停的唤着他的名字,只是那呼唤里带着浓重的绝望和不置信,还有凄凉。
直唤的他心内也跟着难过起来,只好在她耳边不停的低声安慰,“不哭了,我在,一直都陪着你。”
金指望着面前的好友,长叹一声,看向外面那凤凰寺后高高的山峰,一个蓝衫羽冠的身影恍恍惚惚转身对他一笑……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情之一字,最是无常。
“金指……”
石云清见他发呆,不满的出言提醒,“别分心。”
金指点头,摁住腊月膝盖划开那处血肉模糊的地方,腊月啊的惊呼出声,任凭石云清如何安慰也不能再起到一点作用。
双手紧紧抓着石云清的手身体使劲向上拱起,满头大汗的一会喊着“你快跑……”一会又喊着,“石云清,石云清你怎么能……”
脸上神色痛苦万分,牙齿咯咯的似乎要被咬碎了般,看那样子倒好像梦里想把什么人嚼烂了生吞似的。
生怕她咬掉舌头,石云清略一犹豫,将空出的一只手的手掌伸进了她嘴里。
钻心的疼痛从指间传来,金指低声道,“还有两刀,再挺一挺。”
两刀很快便割完,可是腊月却还死死紧咬着石云清的手指不肯松开,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那眼泪擦了又流的就没有干过。
金指叹息一声,在她耳边牙腮穴轻轻一端,腊月才不得不松了口。
石云清手指间齿痕深几乎及骨头。
金指为腊月敷上药膏,包扎好纱布,这才又为石云清包扎。
“这齿痕,咬的太深,去不尽了。”他说。
“无妨。”
“她是邢夫人,但,更是张夫人。”
石云清嘴角一冷,“所以呢?”
“阿弥陀佛。”金指宣一声佛号出门而去。
门口常嬷嬷推门而入,对石云清感恩作揖的又谢了一遍,说道,“石公子,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老奴来伺候着。”
想到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石公子冲过来抱着少夫人急急让金指救人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少夫人说了对石公子并无别的情谊,可是方才要为她医治的时候,一圈人,金指大师石小姐都在呢。
少夫人紧紧抓着石公子的手一连声的唤着人家的名字,最后没办法石公子只好陪在她身边。
这事……可无论怎么都说不清了。
石云清点点头就要离开,谁知才动了动,还未起身,腊月紧抓着他的手又开始啜泣着低唤他的名字,间或着说上句,“求石公子不要为难他,腊月愿以命相抵。”
不知她梦到了什么,但石公子显然是走不成了。
“今夜我守着她吧。”石云清声音淡淡,却温和中有股子压人的深沉。
常嬷嬷一肚子的话就一句也不敢说了,想了半晌,到了门口突然道,“石公子,老奴求您件事,少夫人在这里求医发生的事,嘴里说的胡话,还请石公子帮着保密,家里老夫人规矩严……“
石云清点头,“嗯,我都知道,金指是我至交,云儿我嘱咐过了,你放心就好。”
半弯月,满窗清辉。
石云清望着床上胡话不断的女人不时出言安慰几句,想到金指说的若是明早退烧就能有五成把握救她。
心内慨然,低叹一声。
床上的女人突然浑身发抖的低声说着冷,唇色脸色苍白如纸。
想了想,石云清脱靴上床和衣将腊月连人带被子搂紧,听着面前的女人冷的牙齿打颤的声音渐渐变成平稳的呼吸,想到母亲说的什么喜欢她话,他自嘲一笑,渐渐的也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