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1 / 1)叶芜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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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风屿确实是遇到了麻烦。

千盛镇是云剑仙门附近普通人聚居的小镇,无人监管,流动人口很多,鱼龙混杂。柏风屿不愿久留,很快就置办好了东西,提前一天来到仙女湖。

傍晚的阳光依旧暖融融的,仙女湖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湖中央的仙女雕像冷眼看着这个世界。

柏风屿正准备搭个临时营地,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兵戈之声,抬头一看,湖对面似乎有几人在战斗,因为隔着湖中雕像,没有人注意到另一边的他。柏风屿仔细看了看,似乎是几个黑衣人在围攻一个纤细的少年。

扪心自问,柏风屿并不算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人,特别是经历过那段堪称黑暗的时光后,他对别人的闲事更是兴致缺缺。

只是……他们实在是太吵了。

抬眼看了一下,这群黑衣人看起来不过是随手就能解决的杂兵,闲着也是闲着,随手帮一下就算是行善积德了。

柏风屿如神兵天降,很快就帮那少年解决了黑衣人,少年很有礼貌地向他道谢,仔细一看,柏风屿才发现她是个女的。

算了,姑娘家出门在外,女扮男装图个安全,也是情理之中,柏风屿没再多问,便转身告辞,那人却继续问道:“请问仙师,云剑仙门怎么走?”

“向东走不远就是千盛镇,镇上有车夫,十枚铜币,或者半个下等灵石。”

柏风屿回答得不卑不亢,几乎是一种本能,他并不想与这人有过多的接触,她实在是太奇怪了。仙魔之战后,原本的修仙界崩塌,坠入人间,灵力四散,原本地下的凡人也终于有了修仙的机会,这世上的人,哪怕是从未修炼过,体内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天地灵力。

而面前这个少女却是空的,她就像个无底洞,空空如也,却能吞噬一切,这让柏风屿十分不舒服。

那少女却不依不饶,向前踏了一步,她的瞳孔漆黑如深夜的海面,不带一点光泽,用一种没有感情却又故作娇柔的声音继续问道:“不知仙师可否顺路?路上结个伴也算安全。”

不对,这气息不是修士,不是凡人。

是魔修。

柏风屿手中剑光大盛,向那少女魔修刺去,那魔修咯咯地笑着:“晚啦,仙师,晚啦。”地上黑衣人的尸体炸成一蓬蓬暗红色的血花,细长的花瓣蔓延生长,扭曲融合成了黑泥流淌的空间。

魔修的身形隐匿在了黑泥之中,惨白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是个天资不错的小子呢,乖乖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漆黑的空间内,脚下彼岸花盛开,竟然别有一番美感。

柏风屿有些着急,这结界困不住他,只是破阵需要时间,若是耽误了和师姐的约定就麻烦了。

“咯咯咯,小公子,这就是乱做好人的下场呀。”魔修的肉体消失了,精神却宛如幽灵一般环绕着他,不停地说着些扰乱人心的烂话,“这世道啊,总是好人不长命,你看你也是一表人才,真实可惜了……哎,原来是在这儿等人啊,嘻嘻,你的好妹妹怕不是等不到你咯,你说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爱管闲事呢?我啊,最讨厌好人了。”

“说完了?”柏风屿听得无聊,“我几时说过我是好人,只是嫌他们聒噪,倒是被你误会了。”

没有回音,魔修似乎就这么不见了。

只有安静盛放的彼岸花。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魔修的脸上的肉被裘昭昭捏在手里,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看到他在等人,就想逗逗他,谁知道他在等你啊。”

裘昭昭不松手:“就算不是在等我,你也不能害人。”

“天地良心,我可从没害过人,那群人死也是死在自己的心魔手里。”

时移世易,沧海桑田,裘昭昭总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有一个人却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幻魔危如雅,一如既往的,是个坏东西。

近年她消停了不少,五百年前的她,无论是在修士还是在凡人眼中,都是个麻烦又可怕的存在。

危如雅是个特殊的存在,她原本是仙修,却道心损毁而堕魔。濒死之际的奇遇,让她和魔域最为神秘莫测的心魔结界神魂合一,心魔结界出,被吞噬者会被她引出内心最深的黑暗与欲望,要么堕落,要么疯狂。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沦陷。

比如裘昭昭。

她们相处的融洽,并不仅仅因为危如雅曾经是她的师姐,更是因为她从不劝她从善,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甚至和危如雅堕魔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见面的时候需要避着些其他修士罢了。

裘昭昭是个很随性的人,她不介意危如雅做什么,只要这坏东西不惹自己生气就行。

她本身就是个有些顽劣的人,以前也没少在云剑仙门搞恶作剧。

而且危如雅说得没错,行的端做得正的人,并不会怕什么心魔结界。

危如雅嬉皮笑脸的,任由裘昭昭捏着:“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哩,没想到你只是变弱了,害得我偷偷确认了好久。”

“我装的。”裘昭昭手腕上的镯子亮了一亮。

“这个好玩。”危如雅去拽裘昭昭的胳膊,“给我也整一个。”

裘昭昭一巴掌拍掉了危如雅的爪子,往后小退了一步:“不给。”

危如雅轻哼了一声,她本来也不是多么想要:“所以你装成小弱鸡,是为了不伤害那孩子的自尊吗?”

裘昭昭未置可否,转移了话题:“所以,他的心魔是什么?”

“我看不透他。”危如雅漆黑的眸子有了一丝波动,“不愧是你看上的人。”

“看上?我跟着他,只是因为有事罢了。”

危如雅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裘昭昭曾被她骗入结界,那一日,漆黑之中,彼岸花丛之上,升起了一轮明月。

当年的裘昭昭总是跟在她那惊才绝艳的师兄身后,以他为目标,从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一路爬到他的身边。

传闻中她修的是有情道,寄情于一人,以之为目标,她才能修炼得如此之快。

危如雅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她没想到,那个男人死了,她却还活着,不但一点异样都没有,身边还又有了个男人。

裘昭昭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没再理会危如雅,入定修炼了起来。

危如雅并没有离开,她实在是太好奇这个能被裘昭昭看上的臭小子了。

而且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从哪里见过他。

他也太像那个人了吧,裘昭昭还真是专一,喜欢的人都是一个类型的。

结界之中,彼岸花盛开,除此之外,漆黑一片,再无他物。

有裘昭昭在,危如雅不敢把柏风屿往死里玩,但是适当增加难度让他稍稍成长一下,裘昭昭应该是没意见的。

结界中的黑泥宛如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开始蠕动,有些恶心。

柏风屿皱着眉,踮脚踩在花瓣上,既然看不清周遭,索性闭上了眼,放出神识,掌握整个结界内的灵力流动。

他的神识覆盖面之广,令危如雅感到震惊,明明是个筑基期的小子,神识范围却丝毫不亚于金丹大圆满,怪不得裘昭昭会对他这么上心。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然而,裘昭昭却巴不得危如雅把他玩死,只要这小子死了,梦里的一切预言就都不会发生。她也不会欠什么因缘,可以回洞府继续安心修炼。

五天后,一道青色的剑光凭空划破虚空,直指危如雅。

入定中的裘昭昭睁开眼,只见那柏风屿遍体鳞伤,清瘦的脸在血迹的映衬下更显苍白,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凌厉而又凛冽。

他要杀危如雅。

危如雅怕自己不小心把柏风屿搞死,匆匆躲闪了一下,便飞速离开了。

柏风屿拄着剑,艰难地立在那里,眼睛几乎就要闭上了,模糊之中,他看见了走过来的裘昭昭。

“师姐……”

“唉。”裘昭昭叹了口气,虽然觉得这小子死了的话能省很多事,但亲眼见到他伤成这副模样,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好好休息吧。”

“是幻觉吗……”

“不是幻觉。”裘昭昭捏了个清心诀,给柏风屿稍稍清洁了一下,让他的伤口不至于感染,在她思考该用什么姿势扶着他坐下或者躺下的时候,柏风屿突然向前一倒,狠狠地摔在了裘昭昭怀里。

经过长期的战斗,他的神志似乎已经有些模糊,站都站不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抱着裘昭昭温软的身体,喃喃道:“太好了……没有…迟到……”裘昭昭脸突然就红了,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趁着裘昭昭给柏风屿简单处理伤口的空档,危如雅已经脚底抹油溜了,走之前还留下了她的通讯灵石。裘昭昭收了石头,懒得理她,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算账。

虽然身为女性,但背一个成年男子走路对裘昭昭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回到镇上,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裘昭昭把柏风屿小心地安放在了床上。

他伤得很重,除去皮外伤,他的左肩似乎被什么有毒的东西贯穿了,流着黑色的血,甚至连经脉都有损坏的迹象。

危如雅也真是的,要么就搞死,要么别搞,整得半死不活的像话吗。

外伤很简单,喂些丹药,再包扎一下就好,她以前没少干这些活。至于他肩上的毒素,裘昭昭也清楚得很,危如雅所有的毒,她都有对应的解药,只是处理起来稍微麻烦一点罢了。

收拾完这一切,已是深夜,柏风屿尚在昏迷。

他的经脉好像也受到了损伤,危如雅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也还好,并未伤及根本,还有救。

裘昭昭把柏风屿扶着坐了起来,裘昭昭也盘起腿坐在了他的对面。

修为的压制让裘昭昭的灵力很轻松地就进入了柏风屿的经脉之内。

修复按理说是很顺利的,如果不是柏风屿体质特殊的话。

他的经脉,和师兄一样。

罕见到连师尊都叫不出名字的特殊经脉,天生便是修炼的天才,却也因此,在每次渡劫的时候都会承受比别人高出数倍的痛苦,也更容易被心魔所困。

这也是师尊让师兄选择无情道的原因之一,可是为什么,郑懿行要阻止柏风屿修炼无情道呢……

一分神,裘昭昭的灵力就遭到了反噬,喉头一甜,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懒得收拾,裘昭昭忍着疼,只想赶紧帮他修复完好好休息。

裘昭昭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帮柏风屿修复好了经脉,实在是累的不行,居然往后一仰就这么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个梦,梦里杨柳依依,有一人白衣负剑,立于薄雾中。

“师兄!”

前方的人闻声回头,却是柏风屿。

裘昭昭吓得睁开了眼,却没想到正对上阳光下柏风屿琥珀色的眸子和眼角的泪痣。

“我见师姐嘴角有血……便想着帮师姐擦一下……”柏风屿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听到裘昭昭那一声师兄,却又都憋了回去,“谢谢师姐帮我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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