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1 / 1)叶芜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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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昭昭的红盖头已经被扯掉了,满身沉甸甸的金饰也被小喽啰们抢走分了,头发乱蓬蓬的她坐在青石寨牢房的地上,看起来有点落魄。

她故意没有整理,可怜巴巴地缩在那。

把她掳来的是青石寨寨主于清,他站在牢房外,隔着设有结界的栅栏居高临下地看着裘昭昭,苍白又清瘦的脸上透露着一股邪气,乌黑的长发中已经有了不少银丝,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裘昭昭也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经脉曾经断掉过,虽然经过修复勉强活了下来,却再也无法正常修炼,只能走魔修的邪路。

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的瞳孔很黑,眼睛微微眯着,透露出一股危险的信息:“沈姑娘,你很有趣。”

“啊?”裘昭昭觉得对面这人也很有趣,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哦对,按理说她应该害怕来着,不过现在开始演的话,会不会太晚了?算了,还是装傻吧。于是她开始微笑,不是那种胜券在握的笑,而是更近似于一种傻笑。

“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杨家执意要娶你。”于清的步伐轻飘飘的,穿过栅栏,来到裘昭昭面前,蹲下来,和她平视,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危险却又迷人,“又或者这件事,连沈姑娘自己都不知道?”

裘昭昭确实有秘密,她本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好到连她自己都忘了……毕竟知道她秘密的人,都死了,被师兄一个一个,全都杀了。

面前这人虽然修为不高,但他的眼睛,总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若他也知道了,便一起杀掉好了,裘昭昭这样想道。

于清笑了,他的喜悦从他的嘴角眉梢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这奇怪的表情出现在这张病态的脸上,居然还怪好看的:“我本想敲诈一笔钱了事,现在突然又不想了,沈姑娘,你可真是个大惊喜啊。”

“你挺好看的。”裘昭昭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就是路走歪了。”

男人的笑容明显僵住了,愣了一下,便是仰着头,捂着嘴,歇斯底里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姑娘,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孩子。路走歪了?你看这天下,有路给我走吗?”

裘昭昭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天下有苦衷的人太多了,若一个一个同情,那恐怕要累死,她又不是佛修,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普度众生。

为恶从善,都是自己选的路,结局自然也要自己承担。

于清笑着离开了,只留了一个守卫看着她,裘昭昭才注意到,这里除了她之外还关着七八个散修,都被断了手脚,扔在那养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还有不少用来放血的口子。

那家伙,靠血来修炼吗……

裘昭昭拢了拢头发,手上的镯子露了出来,浓郁的灵力在昏暗的牢房内散发出荧荧的光。

守卫的眼都直了,他以为这沈小姐的宝贝早就被抢光了,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他的老大于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守卫只想速战速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就攥住了镯子。

可是他取不下来。

“这东西,不能取下来哦。”裘昭昭很轻松就收回了手。

守卫有些虚,他才刚刚筑基,面对裘昭昭还是有些怂的,他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和她的距离近得可怕,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解决掉他。

但是裘昭昭并没有动手,她眯眼笑着,转了转手腕,问道:“你想要吗?”

守卫点点头。

裘昭昭继续问道:“若我告诉你,这镯子是上古法器,里面封印着无上的力量,但你得到他的同时也要付出代价呢?”

“什……什么代价?”

裘昭昭觉得好笑,把手伸了出去:“镯子给你,你把我放了,怎么样?这镯子你拿去卖了,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守卫的喉咙动了动,显然是被这法宝吸引住了:“好,我答应你。”

裘昭昭看到他的喉结一上一下的,似乎在咽口水,只觉得好笑。他带着些伤疤的手即将触碰到镯子的一刻,裘昭昭忽然问他:“你有没有杀过人?”

神识被裘昭昭入侵的守卫说了实话:“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谁还没杀过几个人。”

“那你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血的颜色,喜欢刀下亡魂绝望的眼神……那会使我很兴奋……”

镯子被顺利取了下来。

化神修士的威压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守卫跪在地上,死状可怖。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柏风屿那小子应该注意到了吧,赶紧来把我带走,我可不想在这弄出什么血案来。

柏风屿能注意到,于清自然也能注意到。他不但能注意到,甚至受了不小的影响。恐怖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又苍白了不止三分。

于清急了,赶紧跑去牢房,却只见那裘昭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面前还跪着守卫的尸体。

“你很好。”于清嘴角的血尚未擦干,苍白的薄唇上带着几抹鲜红,分外妖艳,“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有趣了。”

“所以说,不要轻易碰我,会没命的。”明明是俘虏,却在威胁。裘昭昭现在还不想动手,她在等柏风屿。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执拗地等待着那个人来救她,就算是来得慢一些,她也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好,好,好!”于清捏着裘昭昭的下巴,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粗暴地捏开她的嘴,冰凉又带着浓郁苦味的液体被灌了进去,裘昭昭知道这是一种能废人修为的药,虽然这种普通的药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这味道,她永远都忘不了。

于清松手,裘昭昭倒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不怕毒,但这种味道,让她感到恶心。

发自骨髓的恶心。

药名酩花液,封灵脉,动情欲。

柏风屿快来吧,再不来,她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死。

于清以为她的毒发作了,带着些胜利者的笑,蹲在了她身边:“你的灵力都废了,有再多法宝,也使不出来了。”

他再次把裘昭昭拎起来,漆黑的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死盯着她的脸,大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肉体可是绝佳的炉鼎。你这么可爱,我本来想独自占有你的,可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沈姑娘……不把你给我的兄弟们也用用,怎么能安抚人心呢?”

“没机会了。”

裘昭昭突然笑了,她感受到了柏风屿的存在,放出神识,她似乎能看见柏风屿一路杀上山,把这寨子里所有的杂兵屠戮殆尽。

没想到师弟也是脾气这么暴躁的人。

一具尸体砸穿石壁狠狠地摔在地上,天光终于照了进来。

柏风屿的剑刃还在滴血,那把漂亮的剑此时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华而不实。

“你怎么才来呀……”裘昭昭其实挺开心的,但嘴上却还是嗔怪,“再说了,不过是群打家劫舍的山匪而已,没必要下死手。”一边说着,裘昭昭一边轻飘飘地推开了掐着她的于清,退到了一旁。

于清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才发觉自己似乎是被摆了一道。

“他们拦着我找师姐。”而且我听到了不好的东西,后半句柏风屿并没有说出来,他怕师姐知道了会不开心。本来他只想干掉碰师姐的那个男人,但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师姐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师姐。

于清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挥手,被关押的几个修士连带着锁链一起飞了过来,惨叫着,挣扎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吸走。

裘昭昭不忍,拔剑斩断了血线,也顺便结束了这几个人的性命。

折柳滴血未沾,散发着亮银色的微光。

下一刻,折柳便指向了于清,裘昭昭冷着脸,问道:“这药,你是哪里来的?”

于清并不打算回答,他退至黑暗中,隐去身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黑白相间的蝴蝶,向二人扑过去。

蝴蝶有毒,也有刺。

柏风屿灵力凝于剑刃,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将不自量力的蝴蝶燃烧殆尽,照亮了整个地牢。

满地都是血。

于清出现在柏风屿身后,骨刃直取心脏。柏风屿侧身躲开,后背却还是被割下一大块血肉。

“师弟!”

骨刃上有毒,柏风屿紧咬嘴唇不出声,这点疼他还能忍,在毒发之前解决掉敌人就好了。

裘昭昭想要再度出手,但使用灵力居然使得体内酩花液的毒素加快运转周身,虽然并没有过多的损伤,但恶心的感觉还是让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虽然裘昭昭药效发作的样子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但于清还是注意到了她短暂的虚弱,动作一转就要去抓她威胁柏风屿,可那裘昭昭虽然难受,身法却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和水坑里的泥鳅一样,辗转腾挪,于清竟是连她的衣摆都碰不到。

这期间,柏风屿已经抓住了他的破绽,一招便将他击倒在地。

于清趴在地上咳着血,柏风屿却不急着杀他:“你刚刚,用这只手碰她了吧。”说着,一剑斩下了他的右手。

裘昭昭本来想去帮柏风屿处理伤口,见他如此,脚步又停了下来。此时的柏风屿,有点可怕。

她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曾经和自己的师兄一样,是修无情道的。他的师兄平时很温和,可一旦拔剑,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

宛如杀戮机器。

她的师兄有一把剑,名为柳上雪,名字是她取的,无论收割多少生命,都不会沾一滴血,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就像早春的雪一样,温柔,却凛冽。

这把剑不但在仙魔之战中斩妖除魔,立下赫赫战功,名震四野。却也曾在某个深夜,刺穿了他们的师尊——那个发现了裘昭昭炉鼎体质的男人的心脏。

“心思肮脏之人不配修道,也不配活着。”

“师妹,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这修仙界,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光风霁月。”

林间月的声音犹在耳畔,目之所及却是柏风屿的背影。

清瘦的少年白衣染血,有些狼狈。

于清的喉咙被割断了,却在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柏风屿知道,他想告诉他,他的师姐是上好的炉鼎,他想让他对他的师姐产生龌龊的想法。

他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师姐的,这样想着,柏风屿又要再给他一剑,却被裘昭昭抢了先。

裘昭昭直截了当地把于清杀了,然后轻飘飘地把柏风屿的剑抢了过来,擦拭干净,再还给他:“好了,结束了。师弟,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柏风屿接过裘昭昭擦干净的剑,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裘昭昭苦笑了一下,捏了个诀,帮柏风屿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然后为他祛毒包扎伤口。自己明明是个剑修,怎么和柏风屿认识时候,干的尽是医修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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