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裘昭昭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要进儒州城，她只是在某种十分混乱的情况下随口说的，没想到危如雅竟然兴致勃勃地玩上了。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今天返回云剑仙门的，昨夜来儒州暂时落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但危如雅看起来蛮开心的，她买了不少零嘴点心，吃两口就丢给郑懿行。正逢中午，日头正盛，郑懿行脸色有些苍白，他本来身体就差，拿着不少东西，出了一身汗，从后面能看见他背上也有不少类似被鞭子抽过的伤口，似乎没愈合好，正渗出血来，洇红了一片。

看起来很惨，但裘昭昭对他没什么同情心，甚至有点想笑。

柏风屿有些不忍，即使是知道裘昭昭好像也和郑懿行不对付，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姐……郑老他……”

“我看他玩的蛮开心。”裘昭昭冷笑，暂时不想和这两个人彻底对立，便传音给柏风屿，“他有愧于她，亦有求于她。”

柏风屿轻轻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要不要回去？”

“回去？”裘昭昭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危如雅来了之后，她自然是不可能和以前一样盯着郑懿行了，这么跟着他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回去查查魔气的事。更何况，郑懿行需要的方衍草还在自己手上，不怕他们不回来。

快走了几步，裘昭昭跟上危如雅，危如雅嘴边还沾着吃点心残留的糖霜，裘昭昭很自然地帮她擦掉，道：“我们两个先回云剑仙门，你们玩吧。”

“好，我玩够了便去找你们。”

危如雅打定主意要去云剑仙门，裘昭昭也并不意外，寒暄了几句，便和柏风屿一起回去了。

刚回到云剑仙门，还未到云渊峰，便有人来找柏风屿。那人是个低级弟子，看不出裘昭昭的修为，也没说什么，裘昭昭也不动声色地把镯子戴到了手上，把修为伪装成了金丹。

“柏师弟你可回来了，云渺峰的陆长老正找你呢。”

如今的修仙界没那么多规矩，以前的修士结婴后都要取道号，现在为了省事，大家都不取了，直接以名姓相称。

陆泊舟和柏风屿此前并无交集，此番陆泊舟找他，让柏风屿也有些讶异：“这……陆长老找我？”

那弟子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几日外出，有些事情尚不知晓……唉……陆长老新收的真传弟子，楚沐霜，唉……”

裘昭昭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是有一场试炼的。因为裘昭昭、柏风屿、郑懿行不在，这支五人小队的成员变成了楚沐霜、沈倾珑、商涉川、外门弟子陈涧，以及负责带队的金丹弟子，四人的师兄景墨。

这次并没有出现情报异常，那树妖不过是个金丹大圆满，即使即将突破，也并不会造成伤亡。

但谁知那负责带队的景墨消失不见了。

五人一进入树妖的领地便因为妖雾而被迫分开，后来除了景墨之外的四个人很快就汇合了，却依旧没见景墨的影子。

直到战斗结束他才出现。

作为医修，楚沐霜其实只要站在后面负责补给就好，可她在树妖放出致命一击的时候直接冲了上去，用肉身挡住了树妖磅礴的灵力，这才让另外三人得以存活，并且合力斩杀树妖。

现如今，这三人都在休养，其中商涉川伤得最重，至今仍昏迷不醒。

陆泊舟十分看重楚沐霜这个弟子，她不但天赋好，而且拥有一颗仁爱之心，日后走上浩然道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看到她清澈的眼神，他总是会想到自己的师尊郑懿行。但他们也有些不同，郑懿行心中装的是整个修仙界，而楚沐霜，则温柔地关心每一个人。

裘昭昭跟着柏风屿到了陆泊舟的洞府，陆泊舟还是看起来病歪歪的，有些单薄，爱徒之死又让他虚弱了许多，一副随时都会归西的样子。

三个头的玄鸟尖啸着围着来客飞了一圈，落在了陆泊舟的肩膀上。

裘昭昭觉得这鸟十分眼熟。

“你是柏风屿？”陆泊舟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健康，看起来他只是长得瘦弱而已，“听说你和霜儿是同乡？”

“是。”听闻楚沐霜的死讯，柏风屿也十分难过，声音不由得有些不稳。

“你可知霜儿家人现在何处？”陆泊舟揉了揉额头，“仙门联系不到他们。”

“楚师妹……家人都去世了。”

“……”

柏风屿说完，房间内便陷入了长久了寂静，直到陆泊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嗯，接下来的问题是我的一点私心……我……想知道霜儿在入门之前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那样干净的眼睛。

“我同楚师妹认识也不过两三年。”柏风屿回忆道，“认识她时，她同祖父一起在城里行医，大家都很喜欢她。后来她祖父去世，恰逢云剑仙门广收弟子，她便同我和沈师妹一道上了山。”

陆泊舟点点头，心里想着有机会亲自去一趟容州：“谢谢，你先回去吧。”

柏风屿转身走了几步，却发现裘昭昭并没有动，转过身去看她，只见她已经收了镯子，放出微压，微笑着看着陆泊舟。

陆泊舟肩上的三头鸟再次发出尖啸，想要攻击，却被陆泊舟按了下去：“居然是玄华师伯，是我眼拙了。”

“郑懿行，见过你们了吧？”裘昭昭依稀记得陆泊舟是反对郑懿行的，她决定以此为突破口，“他的计划，你认同吗？”

陆泊舟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确定了一下自己洞府的隔音结界是否完好，而他的态度也和裘昭昭猜测的一样：“我不知道，但掌门和另外两个人，是同意的。”

“谁不怀念曾经的修仙界呢？”裘昭昭继续依靠自己的回忆与猜测套他的话，“让他飞升的话，你们打算等多久？”

听了这话，柏风屿有点懵，一脸震惊地看着裘昭昭，陆泊舟也没打算在柏风屿面前隐瞒，毕竟现在看来，他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三四百年，师尊说他有一种药，让他在大乘渡劫的时候服下，直接越级突破。如今，他的药只差一味了。”

“方衍草？”方衍草在裘昭昭手里，她倒是没怎么担心。

“方衍草不过是起扩大药效之用，并非关键。”陆泊舟知道裘昭昭不懂药理，他也确实是真心实意不支持郑懿行，便如实相告道，“妖丹，那种丹药，等级越高，需要的妖丹越多。”

“妖丹？”

这倒是裘昭昭没想到的，她有猜测过郑懿行接近狐狸有什么目的，原来是看上她的妖丹了。

陆泊舟注意到了裘昭昭表情的变化，长期以来心事重重的他，情绪终于得以宣泄：“师尊一向如此，他为了修仙界，是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确实是他的风格。”除此之外，裘昭昭尚有一事不解，“山中魔气又是怎么回事？和郑懿行有关吗？”

“这……”陆泊舟明显是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瞟了一眼柏风屿，“我现在还不方便说。”

柏风屿明显是感受到了陆泊舟的目光，虽然郑懿行同他说过飞升以及恢复修仙界的事，但他一直觉得还很遥远，现在自己就处在讨论的中心，不由得有些紧张：“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先出去，前辈慢慢聊。”

“等你想起来你是谁，我们再聊也不迟。”

陆泊舟这样说，让裘昭昭怀疑这魔气和柏风屿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不过她不是郑懿行，并不怎么介意这个。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便和柏风屿回云渊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