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道人又看了顾以安一眼,“如此,你还要救他吗?”
顾以安的袖口已经被抓出了无数道褶皱,可她还是坚定地点头,“是。”
就当是全了这一世淡薄的父女情分吧。
碧霞道人正要起身,却闻旁边的林氏再次开口:“以安确是顾相爷亲女。”
皇上皱眉看向她,虽然他也怜悯林氏一片慈母之心,可一昧胡搅蛮缠也惹人厌烦。
林氏深吸一口气,“老爷,当年你我二人争执之时,孩子并未流掉,不是吗?”
顾怀民当即变了脸色,“胡说八道!”
林氏抬起下巴,“当日妾身只是动了胎气,孩子并未流掉。只是妾身当年怀胎早就满了十月,孩子依然没有出生。外头流言蜚语甚多,老爷害怕极了,想威逼妾身将孩子打下来,妾身坚决不肯。为了掩人耳目,您就逼着我去城外庄子上——”
“胡说,世上哪有如此荒谬的事情。林氏,你满口胡言,意欲何为?”
“妾身满口胡言?”林氏冷笑一声,“当日相府中人皆可作证,妾身到达城郊庄子上时,已然身怀六甲,庄子上人,也皆可以作证!”
皇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林氏,你不会要说,你怀胎五年,才生下了女儿吧。”
林氏点头,“正是如此。”
“怀了五年,怀的莫不是个妖孽吧。难怪那位相爷不敢认,放到我身上,我也不敢认哪!”
“嘿!你不会真信了那女人的说辞,哪有人怀胎能怀十个月的。依我看,那位顾夫人就是在外头找了个小白脸,给她相公带了顶绿帽子。”
“说不定还不止一顶呢!”
“哈哈哈哈!”
围观民众的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越到后面,越是肆无忌惮。
林氏早就知道会面临这样的境况,还好,她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妗妗没有出来。这一切,就让她一人承担吧。
顾怀民脸色铁青,“你疯了!”
林氏淡然回望,“妾身不能让妗妗背负奸生女的名声,林家女也不能背负通奸的罪名。”
“所以你就要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妖孽的名头比奸生女好听?你就不怕整个相府毁于一旦吗?”顾怀民咬着牙低声质问。
林氏轻声道:“我的妗妗不是妖孽。比起妖孽,她更在意自己的出身是否合乎纲常伦理。至于相府,您也不必担心,妾身与妗妗,不会连累老爷的。”
顾怀民还未理解林氏这话是何用意,已经见到林氏朝皇上磕头,“臣妇林氏,请求皇上恩准,与顾相爷和离。臣妇愿与小女一同出族。”
顾以安眼眶通红,忍不住要冲出去,将外头孤零零的林氏挡在身后。
纵然林氏的话让人匪夷所思,可顾以安愿意相信,这就是当年的全部真相。
够了,够了,她连累娘亲已经够多了,如今怎么能让娘亲一人在外承受诸多非议。
碧霞道人挡住顾以安,“罢了罢了,我就成全你这一回的心愿。今后,还望你静心修炼,莫要再被凡尘俗事所牵绊。”
说着,碧霞道人身形一掠,便飞出了院门,顾以安与令曦也连忙跟上。
朗朗晴空之中,只见碧霞道人负手在后,凌空而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吾乃中元大陆南部修士,道号碧霞。今次来,本想弘扬道法,不想惹来这般多的争端,实乃吾之憾也。”
说着,碧霞道人轻轻挥一挥袖,京城便有细雨落下。
“吾听闻京郊已数月不曾落雨,似有大旱之象,故布施此雨,还望诸位尽早还家,以免雨势渐疾,徒惹风寒。”
围观百姓皆跪倒在地,齐声喊道:“仙人临世!仙人临世!”
就连皇帝眼中也冒出精光,“别院简陋,道长可否往宫中小住几日,也好叫朕好生招待您一番。”
碧霞道人神色平静,丝毫未被这般百姓拜服的景象影响,“不必,我与小徒,这就要前往修仙界了。”
说着,她脚底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手中绸幔一卷,便将顾以安带了上来。再看令曦,早已自行跳了上来。
长剑载着师徒三人升空,空中似乎还有渺渺清音传来,“顾夫人当年怀的乃是仙胎,岂能与寻常凡胎一般,十月便可出生?”
林氏泪水沾裳,她的妗妗不是妖孽,是仙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