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不相匹配,却仍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情动。
他贺元二十有五,只年岁上便不能与之相配,更别说是早已婚娶。
虽是发妻亡故,但也有一五岁幼子,让她一个年轻贵女与他做续弦,且一入门便是后母,确是不可能。
他贺家,在西北倒是能算得上贵族,可是在这满地都是高门大族的京中,却是不能相提并论。
况,京中那么多都青年才俊,颜家又何至于看上他这个天高水远的鳏夫,将掌上明珠嫁与他?
这些关系紧要,在一个又一个等待中不能安睡日日夜夜里,贺元早就翻来覆去的想过。
所以,这话,就算是他不问,也知道答案。
但,他心有不甘,不愿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放弃遗忘。
甚至于,有一天再亲眼见着她身披霞帔嫁作他人妇。
只是一想到那种可能,他便有要杀人的冲动。
若不是理智尚存,他真想掳了人直接快马回西北去。
到那时,就算颜家再是不愿,这婚事也成了定局。
只是,他不能这样做。
他真心欢喜颜稚一,除非她亲口答应,否则,他定不会逼迫与她。
便如那日在船上他于郑蓉面前说的,若真有那日,定然是他请了媒人,抬了聘礼走大门进颜家去提亲。
这一场烟火于颜稚一来说,甚为难熬,她甚至不敢稍微动一动,更别提回头了。
她不是懵懂无知,自然能够看得出这位贺公子的心思。
只是,他如此作为,却是让她根本连说拒绝话的机会都没有。
也,束手无策。
现在她就想烟火能够赶紧的结束,蓉蓉快来,她也好回去。
只是,郑蓉如今是美人儿在侧,满腹的心思都在赵宸屹身上,根本没有那个默契来感应好友的求救。
所以,也知道让她继续挺着。
等到好不容易烟火停了,清峰塔顶的两人姗姗来迟,都顶着微肿的红唇。
想象她先前上去看到的情形,如此这般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个场景,颜稚一只是想想便为她脸红心跳,完全想象不出好友是如何能够做到的。
他们,还未成婚。
现在她也顾不上询问郑蓉的事了,只觉得应该赶紧的回去。
于是,告辞了几人,在宝明的搀扶下上了自家的马车。
在这期间,她仍旧能够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如芒在背。
一直到进了马车之中,这才消散。
“奶兄,你送软软回去,一定要送到颜府。”
若不是因为身边有赵宸屹,郑蓉定当是要亲自送颜稚一回去的。
从前,每次颜稚一来她这里,也都是她亲自送回去,看到她进了颜府的大门才会安心。
于郑蓉而言,颜稚一实在太柔弱,是要精心保护的。
如今,她有了另外需要她的人,小心眼醋性大,还嫉妒心强,一生气就非要她哄的人。
不送颜稚一并不是她在二人之中选择了赵宸屹,抛弃了颜稚一,只是,她也知道,颜稚一并不是非要她送不可。
看着颜稚一的马车越行越远,最终淹没在人山人海之中,郑蓉回头看着赵宸屹。
“夫君,如今我为你都冷落了软软。
夫君是不是该给予相应的奖励?嗯”
“确是应当。”
看着仰面向自己讨赏的女人,知道她是故意,赵宸屹却不舍得让她失望。
喉咙滚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为夫有万千奖赏,皆与夫人。
这种话,只能回家说。
林良被派去送了颜稚一,而他们出门时乘坐的马车也还在醉仙楼里,只能徒步回去。
“夫君便再陪我走上一走?
或者是,夫君心有所急,按耐不住?”
按耐不住的,何止是赵宸屹,郑蓉她自己,也是心痒难耐。
她却是故意的撩着人,想勾着赵宸屹主动。
今日,这人给她的惊喜太多,可却不能满足她内心的沟壑欲望,她还想要更多。
就在这一瞬间,赵宸屹便想将她拿布袋子罩了,立马的带回去。
这自然是不能的,只得睨了一眼笑得像只狐狸般的女人,牵着她的手快速往回走。
耳边是郑蓉爽朗的笑声,伴随着他脚下的每一步。
被留下的贺元,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毫无回避之意的恩爱了一番,然后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仿佛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还有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手牵手的,离开了。
呵,他贺元怎么说也是七尺男儿,这么魁梧的体型杵在这里,他们竟然就能这么轻松的忽略了?
他就,不应该站在这街上。
无意中,视线落在一处买花的摊位上。
笑话是用篮子装的,一束一束的扎的整齐,也好看。
贺元脑中浮现出那日在护国寺后山,颜稚一看着花时,露出的笑容。
那股不甘心又浮上来,脚下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卖花的摊子前。
卖花的是个中年妇人,一看有人在摊钱立马就笑着招呼。
“客人喜欢哪种,全都……”
结果一抬头看到贺元的容貌,吓得后面半句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没能说得出来。
因为贺元直接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她的摊位木板上,提了他觉得最好看的一篮子鲜花,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妇人感激的道谢声,他连头都没回。
贺元来到颜府大门外,看着颜府紧闭的门楣,立了一阵,然后绕着院墙走了一圈。
若是有人看到了他这番作为,定然是要怀疑他是贼人。
就他这个体型模样,说他是前段时间在城外劫货的强盗,绝对有人信。
幸好是夜深了,看完了花灯烟火的百姓也急着回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不然的话,恐怕是要惊动颜府的人,再把他扭送官府查办。
一直到街上再无行人,打更的人都敲了两边更之后,贺元终于翻墙进了颜府。
动作利落,行云流水。
颜稚一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家中长辈是早早的就歇下了的,于是她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安寝。
只是,她躺在床上却是如何也不能入眠。
也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忽然听到房中有响动。
她还以为是宝明进来看她,便开口小声说道:“你睡去吧,我也睡了。”
却是没有听到宝明的回应,而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仿佛是在梳妆台那里停了下来,有物品落在梳妆台上的声音。
很轻,像是刻意的放轻了一般。
颜稚一心生疑惑,又唤了一声,“宝明?”
同样是没有得到回应,而那脚步声却是又响起。
而且,还是往她床边过来了。
如此,颜稚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心头忐忑不安,害怕的情绪充斥这她整个人。
手指紧紧的捏着被子,指尖都发白了。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食物,但是于感官上就会更加的清楚。
床边的幔帐被掀开,一个模糊的魁梧人形出现在她的床边。
这时刻,颜稚一满脑子里都是,莫非是进了贼人?
吓得要呼叫,下一刻口鼻却被一只燥热的大手捂住。
“颜小姐莫要惊慌,我是贺元。”
耳边是男人粗砺的嗓音,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不过也是能够听出来,确是晚上才一起看了烟火的贺元。
知道了是他,颜稚一更是惊骇,发出“唔唔”的声音。
有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翻腾,他为何会来?又来做什么?他是如何知道她家在这儿?
又是如何进来?还避开了府中的下人,找到了她这里来?
这人,竟然进了她的闺房!
感受到手下人儿的紧张害怕,贺元心生不忍,赶紧的又出言解释。
“我来只是见见小姐,并无恶心。
我放开小姐,还请小姐不要呼人前来。”
感受到颜稚一点头的动作,贺元便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
然后,起身退回床边,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也是为了让她知道,他是真的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终于得了自由的颜稚一没有立马说话,询问或者是赶人。
待到呼吸平缓之后,这才转头去看床边立着的人,虽然根本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而已。
这时候,颜稚一甚至生不了果然是他的想法来。
这般魁梧的身形,除了他还能是谁?
贺元也是紧张,他怕颜稚一呼人来,又怕颜稚一赶他离开。
终于等到颜稚一开口,竟是问询他,“你来做何?”
其实,颜稚一心中也是有了猜测的。
实在是这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在街上看到新鲜的花,想到你喜欢,便买了送来。”
他说了这话之后,颜稚一看到他转身几步到了梳转台前,稍稍的停顿之后,便又折返回来。
这次,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下一刻,鼻尖便有花香传来。
“给你。”
“多谢贺公子好戏,我……”
不等她拒绝的话出口,贺元便弯腰将篮子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
“你歇息吧,我走了。”
说走便是真的走,颜稚一都来不及说让他把花也带着,房中便没了贺元这个人。
光线太暗,又加上有幔帐的遮挡,颜稚一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是如何离开的。
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幔帐,鼻尖是鲜花淡雅的香味儿。
挥之不散,絮绕在房中每个角落。
这人,她该怎么办?
花灯会之后的几天,郑蓉与赵宸屹又是窝在府中卿卿爱爱,没有出门的打算。
郑蓉说的一起去她庄子上小住的事,在每日的不务正业中一推再推。
当然,两人也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这日,两人午睡醒来,还不甚清醒的贴在一起耳鬓厮磨,不想就这么起床,浪费了大好的午后时光。
结果,青黛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奴才,在门外禀报。
“爷,夫人,康宁伯府来人请夫人回去。”
郑蓉完全想不到这个时候,她那老子能有什么事儿找她。
见她神色沉下来,明显的心情不畅快,赵宸屹在她微肿的红唇上印了个浅浅的吻,笑道。
“先回去看看吧,万一有事呢。
我陪你一同去,早去早回。”
这些日子的相处,赵宸屹是完全的沉浸在了郑蓉的身上,让他欲罢不能爱不释手。
只每日这人早起的那一会儿,他都舍不得,定然是要一睁眼便跟着去看她练拳耍枪。
好事被打断,赵宸屹也不痛快,但也不至于这点清明都失了。
说着就抱着人坐起来,又取了干净的里衣为她穿上,遮掩住雪白肌肤上他亲自留下的那些痕迹。
得了男人都亲手服侍,郑蓉的心情明显是好了不少,眉眼也柔和了些许。
“那边满府上下都乌烟瘴气了,你就别去了,省得污了眼睛。
恐怕是真有事,我去去就回,等我用晚膳。”
她那老子虽说是平常不靠谱了些,但平常无事的话也不会找她。
这也是郑蓉就算是心中不愿意,也还是要起身过去的原因。
收拾妥当之后,搂着男人的脖颈凑上去在他薄唇上啃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郑蓉这边骑马往康宁伯府去,心中猜测着会是什么事。
五皇子府里来了人拜访,是四皇子赵瑞坤府上的人。
给赵宸屹这个弟弟,送礼来的。
送了郑蓉离开之后,赵宸屹本来是打算去书房看郑蓉批注过的兵书,老书的同时也是打发时间。
刚坐下还没翻开书页,青黛便来禀,“爷,四爷府上来人,给爷送礼。”
听闻送礼二字,赵宸屹不由的挑眉。
兄弟这么多年,他那好四哥可从未给他送过礼。
今儿,恐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呵,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能吃死人的药,他倒是有些兴趣瞧瞧。
这礼既然都送上门来了,就算是要退回去,主人家也得先瞧一眼的吧。
“呵,倒要瞧瞧是个什么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青黛自然是见到了的,所以神色有些难以言说。
看他眉头皱成了沟,赵宸屹抬着眼皮子睨他一眼。
“你瞧着了?跟你家爷说说,是个什么?”
“奴才,奴才确是瞧着了。
这礼,不是东西。”
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赵宸屹更是提起了兴趣,“快说,再吊爷的胃口,小心你的腿。”
青黛倒是不怕自己的腿会保不住,主子吓唬他的,要他的腿又没用。
只是,那礼是真的不好说。
“是,爷,奴才见着,该是个人。”
重生后陛下她略微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