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赵宸屹酒气上头有些晕乎乎的,不过还记得关了房门要上门闩。
他当然不指望她的夫人会像别人的夫人那样,端坐在喜床上,满心紧张的等着他去揭喜帕。
因为别人的夫人都不是郑蓉,郑蓉不是别人。
果然,他关了房门走近就发现,他的新婚夫人已经自己揭了喜帕不说,还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酒菜等着他回来。
“忙完了,快过来吃饭。”
这情景,要不是在喜房之中,又满目都是红,哪里像是成亲的新婚两口子。
这就是老夫老妻,丈夫出门应酬,妻子在家等着丈夫回家吃晚饭。
笑容不知不觉爬上眼角眉梢,嘴角也不由上翘,“夫人。”
赵宸屹来到桌边,却不坐,而是站在郑蓉身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吃酒吃傻啦?”
若是三年前,郑蓉想象不到孤僻阴沉的赵宸屹会有这种神色表现,更想象不出这人还能有撒娇卖乖的一天。
“乖,坐下。”郑蓉说话的语气中都缠着宠溺纵容,又伸手去牵他的手,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灯下看美人,愈增三分颜色。
洞房之中红烛高挑,映称着美人更是朦胧勾人。
又加上郑蓉在出门的时候被颜稚一压着上了口脂,更是看得赵宸屹移不开眼。
他什么时候看到过郑蓉涂口脂了,唇红齿白,映面桃花,还对着他巧笑倩兮,魂都要被她勾走了啊。
郑蓉一边斟酒,一边回头瞄他一眼,这样的郑蓉对赵宸屹来说,眼角都是带着勾子的。
“夫人。”
从进门之后赵宸屹除了唤夫人,别的一个字都没有说过,眼睛也是一直在郑蓉身上,没有挪开一分一毫。
“嗯,先饮合衾酒。”
郑蓉将一直就被放在他手中,自己也拿了一杯,与他手臂相交,饮酒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都仿佛是贴在了一起。
“唔……嗯……”
带着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封住郑蓉的红唇,从那两片唇间泄出丝丝酒水,四片唇交缠不休。
准备好的一桌酒菜都凉了,着实浪费。
“硌人。”
“很快,等我。”
…………
“夫人……”
“没捡干净。”
“你上来,为夫不怕硌。”
…………
这段时间都是跟父母一起睡的赵旭今儿晚上没得进父母的房间,小嘴瘪着眼泪也在眼眶里面打转儿。
“旭哥儿乖,今晚义父陪着旭哥儿睡。”
刚来了新的环境本来就不熟悉,就算赵旭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也毕竟只有两岁多,还是有些不习惯的,又遭遇爹娘无情抛弃,他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一头扎进义父怀里,“爹爹,呜呜呜……”
“旭哥儿乖,不哭不哭,义父在这儿额呢,旭哥儿好久都没有跟义父睡了,义父都想旭哥儿了,旭哥儿不想义父吗?”
季安鹤一手托着儿子的小屁股,一手搂在他后背上拍着,轻言细语的哄着他,说到后面更是一脸的委屈控诉。
“想,爹爹,一起睡,嗝”
“乖,义父有新故事要讲给旭哥儿听呢,旭哥儿想不想听?”
“想,要听。”
成亲当晚,送亲的娘家人都是要在男方家中留宿一晚的,季安鹤作为女方送嫁人,自然是要留下,虽然他并不想。
现在又因为赵旭,他是不想也走不脱了。
今日是他俩的大喜日子,洞房花烛夜。
哪怕是她与那人连孩子都已经有了,这一天的到来同样让季安鹤心酸难耐。
或许,他应该跟贺元留在祁城,见不到也就罢了。
他与贺元又是何其的相像?
他比贺元,更可悲。
幸好,他还有赵旭。
有了赵旭,这辈子他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
婚后不久便到了中秋,又是孟至勋的大喜日子。
赵宸屹发现,打从他娶了郑蓉,突然就忙了起来,隔三差五的就要接待亲戚。
当然,都是郑蓉的亲戚。
郑蓉虽然与康宁伯府里的弟妹们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跟孟家的表兄妹们的感情却是不错。
那几年都能坐到一起说话,虽然一年下来坐到一起的时候也不过就几回。
她又几年不曾在京中,兄弟姐妹都念叨着她,回来后又一直在庄子上不出门,他们想去找又被家中长辈耳提面命不让去打扰。
这兜兜转转的又是几个月,现在她人都在城中了,五皇子府跟他们孟家离得近,还能挡住他们不去找。
要不是想着他们新婚燕尔,不好去打扰,他们早就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对这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或者是约郑蓉出门去玩的表兄弟姐妹,赵宸屹是又爱又恨。
他们能来自然是惦记着郑蓉的,赵宸屹也承他们的情。
但是,能挑挑时辰自觉一点吗?
更让他焦躁的是,季安鹤把他儿子带回庄子上了。
他都还没有跟儿子多亲近几天,季安鹤那小白脸就把他儿子拐带走了,还美其名曰不打扰他们新婚。
虽然儿子有时候确实是有些碍眼,但是他府上没有奶娘没有小厮丫头,非就离不得他,要他拐带他儿子?
要不是看在他是儿子义父这一层关系上,赵宸屹想拔刀。
郑蓉安慰独自生闷气的人,“真要说起来,你该跟着我称呼季兄一声兄长才是。”
这叫安慰?
被安慰的人脸更黑了,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郑蓉快步跟上去,手也自觉的摸进他宽大的袖子,精准的握上他的大手。
“有什么可气的,本就是事实。
再说,以后你与季兄相处时候多了,还能一直吃醋?
季兄可是旭哥儿的义父,也是我的猛将。”
一边说,一边去瞧赵宸屹的神色,见他绷着的脸在自己说吃醋的时候有些变化,便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又去瞄他的耳朵,果然发红。
“哎,夫君怎么不见你吃贺兄的醋?”
说着,郑蓉还手上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面上虽是不显,但是戏谑的眼神却是毫不掩饰。
“贺元长得丑。”
果然如此。
“哈哈哈,夫君,知我者,夫君也。”
“哼,你还好意思笑,混账。
但凡是哪个长得好看的,你都要去多看几眼,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就孟家的那些个来了,只要是长得合你眼的,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你对人说的语气都要柔不少。
哼,特别是郑萧,他是比旭哥儿还小?”
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个不停,看来这是怨气憋在心头不短的时间了。
不然,以他的性子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可是难得。
被控诉的这人不仅不反省自己,反而是笑个不停,“哈哈哈,呵呵呵……
夫君,还有呢?
趁今儿开口了,一次性说完。
你不说,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竟然是这样的吗?”
手上微微痛了一下,是控诉的人终于忍不下去她这嚣张德性,对她实施了警告。
“咳,嗯,夫君说的是,我记下了。”
知道归知道,记下归记下,至于改不改,这是另外一码事。
赵宸屹也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更是知道就算是再多说什么她也不会改。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于是又闭了嘴,独自运气。
“夫君怎地不说了?说起来,谷雨也长得不错,等去了南边你瞧瞧,就是不知道长黑了没有,黑了就不好看了。”
混账,不知道反省自己就算了,还火上浇油。
再见她眼中的狡黠揶揄,赵宸屹更是觉得无趣,直视前方不再去看她。
眼看着没得逗了,郑蓉心想别是逗得狠了,真憋着气出病来。
于是又开是哄起人来,“夫君夫君”
连着叫了一声也没有得到赵宸屹的回应,郑蓉顾自的继续说道:“别的花花草草长得再好,我也不过是多看两眼而已,哪个能真比得上夫君?
瞧瞧,咱们花院子里的花开得也艳呢,多好看,我也喜欢看。
但是,我不摘,好看的东西要放在那里才好看。
我就只摘夫君这一朵,摘回家,细心养护。”
“不知羞耻。”
虽然自己被她比喻成一朵花,但赵宸屹的心却是控制不住的飘起来。
刚才的憋闷之气也散去,不由瞪了她一眼。
这倒好,直接就引来郑蓉笑嘻嘻贴上来,简直没皮没脸。
“你怕不是生错了,该是个男子才是。”
这话,赵宸屹早就想说了,若不是他清清楚楚知道她是女人,也无数次的验证过,真不信她是个女人。
“再过不了几天季兄就要去南边了。”
突然,郑蓉转了话题说起这个。
“他要离开?”
只四个字,郑蓉也能听出他话里的轻快之意,看来是积怨已久了。
“嗯,跟着下次南下的商队一起去,先过去准备着,祁城那边也要准备动身。”
打从回来那日两人说了这方面的话之后便再没有提起,郑蓉不说赵宸屹便不多问。
这仿佛是他在边关这两年养成的习惯一般,怕问了之后她也不回答。
她若是真要说,便会像现在这样。
既然现在她主动提起,赵宸屹就有话要问了。
“祁城的人都去了,金阳帮怎么办?
你到底,有多少人?”
两人并排走着,闻言郑蓉侧头看了他一眼,面上笑意不减。
“目前,精锐不足两千,商队那边有七八百人。”
她这个回答让赵宸屹糊涂了,“什么叫精锐?”
“能上阵杀敌的,以一敌众者,寡,以一敌数着,少,将者,更少。”
说起这个,郑蓉还遗憾的,“等安顿以后要把重心放在这上面了。”
半晌,赵宸屹才缓缓开口,“蓉儿,你究竟是何打算?”
赵宸屹不傻,就郑蓉现在的实力绝不只是商人这么简单。
更何况,她还不打算收手。
屯私兵是大忌,更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两千精锐,足够她死透了。
赵宸屹怕死,但也不是怂,否则也不会上战场。
只是,就算要死他也想死得明白。
反正,在遇到郑蓉之前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今有了她,才算是个活人。
“皇位,你想不想要?”
不敢置信的看着神色淡然的郑蓉,赵宸屹手下意识捏紧。
“别胡说。”
隔墙有耳,他知道自己这府邸不是铁桶。
“逗你的,这么不经吓?”
郑蓉神色不变,还是笑模样。
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赵宸屹这才后知后觉松开,“疼了没有?”
“不疼。”
两人又慢悠悠逛着园子,许久都不曾说话。
郑蓉以为是自己说的太突然,吓到了他。
又过了一阵,赵宸屹压低声音说道:“以后这种话别乱说。”
“嗯,我也就跟你说。”郑蓉轻声应着,却也不直接说不是。
“前头让你要个偏僻荒凉之地便是因为这个了,山高皇帝远远的才自在。”
赵宸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没有说清楚。
他也想以后他们一家去了封地之后自由自在,不用受这些约束。
他无意争父皇的皇位,也不愿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
他也明白,有了这些人,他们在封地的日子会很好过。
“辛苦你了。”
是他无能,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能给她,反而还要她来操劳这些。
“夫君这是要谢我,那可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才是,光嘴上说怎么行?”
于郑蓉来说,这些就该是她的责任。
就算是没有赵宸屹,她也一样会做这些。
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份家的责任。
但是,该要的好处她也不想少了。
“有什么要我做的……”
赵宸屹不知道她究竟要如何动作,却也不想真的就被她细心养护着,只看着她操劳。
话还没说完,后颈上就多了一只有力的手,压着他向前,直到嘴唇被眼前的人堵住,唇舌交缠。
就算是过了这么久,赵宸屹还是不能习惯光天化日之下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如此亲热。
先是下意识的抗拒,渐渐的顺从,直到掌握主动。
“不知羞耻,你,好歹要避着人。”
“夫君可是欢喜得很,铁证如山。”
“唔你个混账。”
“呵呵,夫君还要狡辩?”
“唔”
“疼了?还是喜欢?”
重生后陛下她略微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