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难大师,到现在您还有什么话可讲?”
待小公主等人走远,厂公轻轻抚摸着座椅的扶手,面色不悲不喜的说道。
玄难叹息一声,这位厂公脸上看不出年岁,但是即使他的功力比自己低,今日此时,大佛寺亦是必死之局面。
不过万幸的是,自己挑中的传人果然还是得佛祖垂怜,安然无恙的逃出生天,今日若是能以残躯换的大佛寺苟延残喘,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全力了。
怅然间,一手缓缓抬起,正欲一掌拍碎顶门,忽然之间却只听念海大吼一声:
“大佛寺众弟子,今日危在旦夕,佛祖在顶上看着,吾等今日当护佛法,不可坐以待毙,杀!”
话音一落,只见念海身上大红色袈裟忽然鼓胀开来,原本干瘪的身子就好像冲了气一般,直接将僧袍撑裂化作丈六金刚,当先越众而出,一掌将一名带刀护卫的脑袋拍成西瓜,并顺手救下被护卫胁迫的清池。
若是秦玉还在这里,定然可以一眼看出这正是《易经洗髓经》中的功夫,和他伸展骨骼筋肉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大的狗胆!”
厂公身旁一宦官当即面色大怒,掐着尖细的嗓子喝骂一声,袖口一招,一柄软件从袖中飞出,一个旋身如同钻头一般向着念海飞去。
“阉人,敢伤我主持!”
在一旁的念法也不甘示弱,脚下一跺,震起一块面盆大的青砖单手一抓,兜头便向那宦官扑去。
“大佛寺秃贼,你们反了不曾?法严,你等还要干看着吗?”
又一个太监捏着尖细的嗓子对着仍在底下不知所措的法严等人叫了一声,法严顿时一惊,偷偷扫了一眼仍旧面无表情的厂公,连忙对着带来的僧人一声招呼:
“大佛寺造反了,擒拿反贼,以报皇恩!”
当下除了白马寺的僧人以外,所有人都和身边的和尚混战起来,至于白马寺,他们此时才发现自己的领队竟然不见了踪影。
厂公扫了一眼底下混乱的战团,轻轻以手支撑着鬓稍眯了眯眼睛看似无意的说道:
“找死?这又何必呢!”
“阉人受死!”
话音未落,只听台下一声爆喝,不知何时悲空竟然高高跃起,双拳呈降龙之势向着厂公扑杀而来。
“悲空退下!”
玄难周身陡然爆发出一股有如实质的气劲,竟然直接将凌空飞来的悲空震开,此时再向他看去,才发现玄难浑身上下仿佛镀了一层黄金一般,就连眉梢都成了金色,站在那里仿佛一名金人!
“《金刚不坏神功》?你果然命不久矣!”
厂公这时才忽然眼睛一亮,陡然从座位站起,双目灼灼盯着金身罗汉一般的悲空,在悲空爆发气劲的一刹那,他直接捕捉到了那丝近乎为不可查的真气散逸,这明显是高手身死前的散功之兆。
忽然,他定了定,双手往袖中一拢,却又重新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老秃驴,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先出手吧!”
炽烈的阳光下,广场上杀生一片,大雄宝殿的阴影将正襟危坐的厂公罩在其中,却又刚好将金光四射的玄难隔绝在外,仿佛佛魔对峙一般。
这回轮到玄难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双手合十口中不停的诵唱着不知名的佛经,而厂公虽然正襟危坐,宽大的袖子拢在一起有拖在膝上,脸上却全然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仿佛对下面的杀戮视之不见,对眼前的玄难更是胜券在握。
两人似乎谁都不敢先行出手,却又各自在准备着自己的最强一击,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战场避开在远离两人的位置。光线渐渐有些扭曲,场面,却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宁静。
小公主这边,一行人还没走远,忽然便听到了背后广场中传来的喊杀之声,所有人不由背后一凉,只觉大佛寺上高悬的烈阳都没有了一丝的暖意。
“小黄,你去哪里!”
芍药忽然惊叫一声,却看到自家的橘猫向着广场跑去。
抬脚欲追,手腕却被松婆婆一把抓住。
“回去!”
松婆婆面色冰冷的说道。
“可.....”
“我说回去!”
芍药一窒,最终无奈的低下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松婆婆后面。
“松婆婆,小黄是去救大佛寺的师傅们是吗?”
松婆婆脚下一顿,说话的却是被她拉着的小公主。
“是的,小黄是为大佛寺的师傅们搬救兵去了!”
松婆婆黯然说道。
“一定是的,小黄可厉害了,他一定能把大佛寺的师傅们还有我们都救下来!他最喜欢芍药姐姐了,肯定不会抛弃我们的!”
小公主一拍手,笑嘻嘻的说道。
只是如果脸上没有两行眼泪的话,就连她也知道背后的杀戮的最终结果,是意味着什么。
衣服...
裤子...
斗笠...
鞋子...
手套!
秦玉脚下飞驰着,一边跑,一边迅速的从附近的衣架上扯下自己能穿的遗物。转眼间十方塔就在眼前,秦玉纵身一跃,趁着广场上战斗正酣,三两步跳跃至十方塔的最高层,一脚将封住的窗户踹开,待他落地,周身上下已经穿戴整齐,脸上和手脚更是遮掩的严严实实,手上虽然违和的垮了一个买菜的篮筐,却不影响他又成了一个七八岁身形的游侠模样。
熟练的找到佛像手指,秦玉轻轻一点,墙壁上便打开了一个不大的洞口。
握了握手中的篮筐,秦玉学着以前那个老和尚的模样将篮筐放了进去,随即展开神念跟着篮筐进入到地下空间之中。
见到下面的老怪们纷纷以气劲激的篮筐四处摇晃,里面的牛肉大块大块的被老怪们吃下,秦玉的嘴角不由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大殿前,大概是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玄难的金身在阳光下依旧烨烨生辉,只是忽然间不知是否是气息流转出了差错还是怎么的,这金色的光辉若不可见的黯淡了一丝。
“轰!”
“嘭!”
两声沉闷的响声陡然从两人之间传来。
厂公坐下的位置陡然间炸开,玄难脚下的青石更是向下凹陷,延伸出一道道龟背裂纹。
在电光失火之间,两人便已交手两次,厂公自原本的位置上缓缓站起身来,面容冷峻的看着站在下方的玄难。
“老家伙,到死了还和我逞能!”
“呵呵,阁下的身法虽然诡异无双,且境界胜了老衲一线,只是似乎老衲的金刚不坏克了阁下功法半筹,惭愧!”
说话间,一丝血沫从玄难齿间溢出,脚下一软,便向后倒去。
“师叔祖!”
说话的是清池,虽然跟玄难修行了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此前只是在菩提禅院习经,所以依旧还在下三品踏步,方才被念海救下,直接被送在场外,所以到现在依旧安然无恙。
见到玄难向后倒去,清池顿时一惊,连忙手脚并用的跑过去接住倒下的玄难。
被清池扶着坐在地上,玄难周身的金色依旧若影若现,不片刻竟然有稳住之势,匀了匀气息,玄难吐出一口血沫,忽然笑道:
“今日看来你我胜负难料了,若是厂公下不来台,这场争斗只怕终将是我大佛寺胜出!”
虽然大佛寺高端战力稀缺,但是毕竟千年圣地,中层战力仍然要更胜几座皇家寺院一筹,此刻虽然仍旧未分胜负,可大佛寺乃是背水一战,爆发出来的战力自然远高于平常。
而厂公与玄难方才交手片刻,占了先出手的光却完全没能占到便宜,此刻玄难堵在台下,若是他先有异动,只怕反倒给了玄难可乘之机。
此刻别看玄难是坐在地上吐血,但是厂公心里清楚的很,玄难至少还有再出一拳的力气。
生死之间,一拳足矣!
下不来台之说,实在一语双关!
只见厂公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摇头轻笑道:
“玄难大师,本公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话音一落,只听空中尖啸声陡然传来,先是一声,随后又是一声,很快一声接一声的连成一片,所有人都惊恐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颗颗火红的炮弹好像流星一般拖着尾焰向着大佛寺飞来。
“流星火弹!”
有识货的皇觉寺僧人忽然大叫一声,随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在寺中西北角的一处房舍出,直接炸的火星四起,隔老远甚至还有瓦砾飞射而至。
“混账,你不怕害了公主吗?”
玄难脸色大变,扶着胸口站起身指着厂公骂道。
轰隆...
轰隆....
轰隆....
接连而至的爆炸声顷刻之间将大佛寺轰成一片火海,无数的房舍坍塌,瓦砾飞起,厂公摊开手迎着炮弹卷起的狂风微微一笑道:
“公主?王妃都废了,公主又有何用?玄难大师,不若看看你自己吧!”
厂公站立未动,有炮弹落入广场,炸起的瓦砾和火焰却好像长了眼一般纷纷绕开了他所站立的位置。
玄难面色如金纸一般,口中不停喘着粗气,脚下却艰难站起,试图运起最后的力量去轰向站在台上的厂公。
忽然,只见他面色一变,脚下再次一软,整个人直接仰倒在地上,这次却没有人扶着他了。
“怎么会?散功散?老衲怎么会中了散功散?”
玄难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师祖,每天只是吃一点点的话,以您散功的情况来看,您是发现不出来的!”
旁边,清池忽然蹲下来在玄难身边说道。
“清....清池!”
玄难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这个面容清秀的后背。
“准确来说,大师应该再给他冠个姓,本公刚好知道,他姓君!”
“君......天王堂君老怪.....”
“不才,家祖正是被您老人家活活饿死在十方塔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大佛寺毁啦,大佛寺毁啦,毁得好啊,是谁这么好心,老夫一定要谢谢他八辈祖宗!”
“那老子就吃了他的心,生吃,这是老子最高的敬意!”
“奴家可是没什么办法了,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哈哈汪汪汪哈哈,你个老婆子都老成这样了,还以身相许,不怕搁着人家,汪汪汪哈哈哈!”
“老狗,老娘看你是活腻了,当心老娘那你的狗头下火锅!”
“狗兄,正所谓唯君子与女人而难养也,你竟然触这老女人的霉头,在下佩服,佩服!”
火红色的烟火中,不知何时五道蓬头垢面的身影出现在了墙头上,虽然胳膊和脚上依旧还拴着沉重的锁链,嘴上的话却尽是不可一世的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