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比人多吗?”
看着结阵而来的黑甲噬心卫,厂公负手挺立,语气平缓的说道。
不是他不想出手,只是同时和五个成名多年的二品高手游斗这么久,便是他以诡异身法游斗,亦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不过是屏息压制而已。
“一股子死人的酸臭味儿,阉狗,这群铁疙瘩你是刨了多少家祖坟凑来的!”
恶人王吸了吸鼻子,随即嘴巴一咧,对厂公说道。
厂公眼皮微闭,并不接恶人王的话,这群噬心卫乃是他筹划多年,花费无数心血和财力才打造出来的杀器,原本是作为踏平江湖的后手,没想到在第一站大佛寺便被迫拿了出来。
“几位老哥哥,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白二娘面色难看的看着这群噬心卫说道。
这些黑甲鬼面卫士单个拎出来在二品中都是垫底中的垫底,但是如今却按照军阵的方式压迫而来,四十多个噬心卫的气势连成一片,仿佛一人,便是成名多年的五位老怪也觉得心惊。
只是此时五人体内皆被下了天王毒心丹,刚才在十方塔下便被引发过一回,生生折磨了五人半个时辰,若不是及时服下了数颗圣药九转大还丹,此刻五人绝不可能还站在这里,体内万蚁噬心的余韵犹在,五个老怪却并非巅峰状态,此刻均是面色忽青忽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不管了,要么我杀了这只阉狗,要么他们这群黑面鬼杀了我!”
北辰老怪大吼一声,一手拽住手腕上的铁链作为武器,合身向着厂公扑去。
谁知北辰老怪刚一飞身而起,还在缓缓踏步而来的噬心卫齐齐抬头,手中大刀同时向着北辰老怪一挥,四十多道刀气刹那间于空中汇成一股半透明的巨大刀罡,带着凌厉无匹的杀意向着北辰老怪席卷而来。
“老怪,回来!”
白二娘忽然大喊一声,只是北辰老怪此时身在空中,全身力气全部集中在手中铁链之上,眼瞅着就要拍中厂公,哪里还有余力闪躲,情急之下,只能匆忙调转铁链砸向空中刀罡,只听“噹噹噹噹噹”数声连响,透明刀罡迎面将铁链斩碎成几段,与铁链相连的北辰老怪浑身一震,大吐一口鲜血便倒飞而去,轰的一声砸倒在墙上。
“不好,这些黑面鬼气势还在变强,是战阵合击之法,不能让他们再往前走了,不然一会儿我们谁也扛不住!”
岳秀才忽然面色一变,只觉噬心卫虽然步伐缓慢,但是每走一步,整体的气势便膨胀一分,四十多人的脚步声几乎如同一人,当下想起曾经在兵书中看到过的某种失传的战阵之法,立即出言提醒道。
“哼,晚了!”
厂公冷冷一笑,出言说道,只是这一出声,内伤似乎被牵动了些许,嘴角立即有一道鲜血流了下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显的分外诡异阴沉。
只是剩余四名老怪却根本来不及看他,厂公话音刚落,噬心卫手中便大刀再起,随着步调一顿,陡然间再次挥出,这回的刀气更大更快,所有人只见空中一道半透明刀罡闪烁,呼啸声仿佛厉鬼的哀嚎。
刀罡速度太快,以至于四名老怪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各自匆忙甩出手中锁链砸向空中刀罡。
但是噬心卫根本不给他们喘息时间,眨眼之间另一刀便斩了下来。
“他们是铁打的吗?连环砍,这他娘的威力都赶得上一品了!”
恶人王匆忙之间大喊一声,其余老怪却根本连说话都来不及,直接刀罡压下,仅剩的基座轰然间被劈成两半,烟尘飞起,所有老怪皆是鲜血大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出去。
正此时,忽然只见漫天烟尘中忽然一道金光升起,迎头接向空中再斩下来的刀罡,一声仿佛洪吕大钟响的爆响声传来,所有烟尘刹那间被刀罡破碎而卷起的狂风向着四面八方吹散而去。
“咳咳,师祖,玄难师祖.....这是金刚不坏!”
下线好几个章节的念海忽然开口叫道,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伤势也重,话音一落,便又轻吐一口鲜血,卧倒在地上无力言语。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烟尘散去,只见一赤裸着上身的干瘦老头正垂眉合首的站在噬心卫的前面,长眉及腰,干瘦可见排骨的身上却仿佛真金铸就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芒。
《金刚不坏神功》,大成!
“你.....没死?”
厂公方才也是被散逸的刀罡震到,已经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伤势,弯腰捂着心口,面色发青的说道。
“老衲俗世之心未断尽,放不下大佛寺的基业,佛祖特命老衲回生!”
玄难低眉顺眼的微微躬身说道。
(咳咳,你特娘的也是个老凡尔赛啊!)
秦玉使劲咳着刚吸进肺里的灰,一边踉踉跄跄的从战场中心爬开,一边怨念的在心中念叨。
玄难的起死回生自然是他搞出来的,《金刚不坏神功》修炼到玄难这个层次,本就离大成只差临门一脚,只是因为玄难兼修了《易经洗髓经》,而真气却是内气与天地交流而产生的力量,根本无法闭合周身,以至于金身有漏,但是死前的散功加上之前清池给他下的散功散起了良好的推波助男的作用,在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成功散掉了全身所有的真气。
加上有九转大还丹吊命,秦玉紧急之间将玄难修行的几处关要点破,终于让他在大限之前完成最后的突破,金身大成,踏足一品,享寿六百年!至此大佛寺终于有了一品坐阵。
忽然,玄难眼神微动,看到正在向场外爬开的橘猫,不由微微一笑,伸手便将之抱起。
(卧槽,老头子你要干嘛,你抗揍别拉着老子好不好,现场恩将仇报的吗!)
秦玉顿时大惊,这特么现在是战场中央好不好!
谁知玄难却是神情温和淡然,老脸微微一笑,回忆起梦境中三藏祖师最后的话。
就在玄难终于打通修行关键,金身无漏,欲出离梦境之时,却只听三藏祖师忽然把他叫住说道:
“玄难啊,宁安小丫头院子里的那只橘猫我挺喜欢的,机缘所在,亦帮里贫僧不少忙,若有机会,且好吃好喝替我照看照看,让厨房多给他做些烧鸡烧鸭,不要只做牛肉,偶尔换换口味,羊肉鱼肉也行,我看这猫似有慧骨佛缘,务要轻慢了!”
说罢,梦境便直接破碎。
没想到自己刚一低头便看见了这只橘猫,想来方才吃进嘴里的九转大还丹也是祖师托他送来的,难怪自己平日里见到这只橘猫便觉喜爱,原来果真与我大佛寺有缘。
丝毫不理秦玉的挣扎和怨念,玄难只当这只橘猫在跟自己玩耍,面色温和的将之抱起,随即抬头开始了装逼....不是,谈判!
“厂公大人,敝寺立寺已三千年有余,未曾染指朝堂半分,每逢灾年更是赠医师药,布饭施粥,为何今日朝廷却要拿敝寺开刀!”
玄难慈眉顺眼的说道。
厂公这时也没法保持淡然平静的神情,蹒跚的向前走了两步,立即便有伤势不重的宦官和侍卫跑上来搀扶住他,更有一个直接跪趴在地上,让他在背上坐了下来。
只听他干咳两声,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倒进嘴里,这才看向玄难说道:
“自古侠以武犯禁,大佛寺号称江湖圣地,自立国以来便对朝廷不屑一顾,明里乱纪抗法,暗里敛财征地,这泱泱大佛寺金佛千座,方圆百里沃土更为大佛山所有,本公听闻就连寺里为了全部点上佛灯,都要弟子骑快马才点得及,所言可对?”
听了厂公的话,玄难不由一顿,虽然平日深居简出,但是住在大佛寺一百多年,厂公所说的这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秦玉倒是不由愣了愣,感情平日里看到有弟子骑着马在各处巷道里窜来窜去,不是僧二代在飙车啊!
“本公所言凿凿,想比大师亦是清楚,僧人不事生产,不缴赋税,明里诵经念佛,暗中却是男盗女娼,相比于江山社稷,大师,你说这大佛寺,当灭不当灭!”
(当灭呀!)
秦玉以拳击掌气愤道。
“阿弥陀佛,厂公所言,老衲亦有耳闻,天下佛弟子皆求登化外,不事生产者如云,欺男霸女为恶者亦有多,寺中虽有戒律执杖,但戒律僧却未必有佛门天眼,总有错漏!”
“大佛寺未曾独倨圣地之名,但传承千载,自应有引领佛门风气之举,今日老衲答应厂公,大佛寺上缴金银一千万两,以抵往年之赋税,且自今年起,大佛寺田产所出,皆按大新律例执行,此间争斗,便就此息了如何?”
听闻玄难之言,厂公忽然长身而起,面色冷峻的凝视着玄难说道:
“此言当真!?”
“念海,老衲所言,可否?”
玄难侧了侧脑袋,看向卧倒在地的念海说道。
“师祖所言,便是大佛寺之戒律,我等弟子自当尊之!”
念海喘了口气说道。
“如此,便好!所有人,下山!”
厂公面色又恢复了先前面无表情的模样,一挥手,竟然毫不拖泥带水的召集所有人下山而去,只是不知为何,对于玄难如此干脆果决的答案,却看不到丝毫高兴的样子。
一场几乎覆灭大佛寺的危机,竟然就这样重拿轻放的解决了!
看着大半个都变成断壁残垣的大佛寺,秦玉一时间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总感觉这和尚像是在玩儿政治!
“师祖,弟子无能.....”
给念海喂下丹药,却见念海低头惭愧的说道。
“怎么?是怪贫僧身为一品,却不为死伤弟子报仇吗?”
“弟子不敢!”
念海连忙说道。
玄难摇了摇头,如今没了真气,只能靠着按压穴位的方式提念海推宫过血,好在金刚不坏大成,对于力道控制可达毫发,作用只比真气自经脉推行差一点!
一边提念海按摩,玄难一边说道:
“今日之战,本非因佛门弊端而起,此人有踏平江湖,收服武林之心,佛门弊端只是借口而已!但是若战下去,老衲自可以全身而退,只怕你们却都要葬身那噬心卫的刀下!大佛寺亦未必保得住,到了一品才知道,一品也并非不死不灭的,事之成败与人之寿算已在眼中心中!
况且今日借此机会表明大佛寺的立场,为天下佛门做出表率,未必不是功德一件,日后当注意些,我等清苦修佛,寺中上下采用,勿要铺张,山下佃户,也应多给些补贴!”
“弟子明白!”
这话即是说给念海听,同样也是说给所有大佛寺僧人听的,见有人似心虚的低了低头,玄难心中也是一叹,随后又交代一声道:
“今日大难,寺中损耗亦是惨重,从今日起,大佛寺便封闭山门.....二十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