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瓜皮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脑子很乱
他因为之前的观战而知道了刃牙兽的魂技,所以时不时地往后瞟几眼,所以一开始就发现了它的蓄势待发,从而急转到旁边,但是他却发现德纳尔正好回头,而以他那个高大的体型完全是躲不开的
小瓜皮自己是完全拉不动他的,但眼睛一扫却发现他脚下有几根藤蔓,连思考都没有,本能地就帮了他一把
刃牙兽直接从上方扑了过去,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满爪子空气,不过去路却已经被它完全堵住了,它低吼着,回踩了几步,一口利齿对准了俩人
“你,为什么救我”德纳尔完全没想到这种事情,他被一个,贱民救了?
“俺娘说了,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小瓜皮眼睛紧盯着刃牙兽,轻轻地说道,他来到德纳尔的身边想要扶起他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德纳尔面色茫然,呐呐自语着,他从没接受过这样的教育...但是似乎听到过这句话?
德纳尔·拉·金希克,金希克家族的次子,顺位第一继承人,但他永远也不可能继承族长的位置,因为他还有一个姐姐,他的梦魇,最恨的人,
德纳尔并不是从小就出生于金希克家族,他的出生完全是一个意外,因为他是一个私生子,且在三岁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平民,过着最普通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的母亲被那个男人杀死,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而他也被带到了武魂城,从此他的人生便完全扭转,同时,人格也被完全扭转
金希克家族为了保持武魂的觉醒纯度,采取族内近亲结婚的方法来培育武魂,而这样做却导致金希克家族的生育能力越来越弱,而且生出来的人不是天才就是傻子,也因为如此,他们族人精神方面的疾病非常严重,到了纳普尔---德纳尔的父亲这一代,更是只有一个女儿---普蕾亚,那个他们家族一百年来最优秀的天才
因为他三岁之后才来到这里,礼仪,规则完全都不知道,所以必须拼了命地学习才不会被惩罚,因为只要有一点点不对的地方,就会被人拿鞭子抽,关禁闭,不给饭吃
而执行者一般都是她的姐姐,普蕾娅,那个魔鬼一样的女人,以愉悦的态度折磨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毕竟这个杂种弟弟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才对外宣称是养子而收养的工具人,要不是看在那变异武魂的份上,他早就和他的母亲变成无人问津的尸骸了,这都是她亲口告诉自己的
但其实...他认为自己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从他必须抛弃过往,忘掉名字,只能以德纳尔·拉·金希克而活下去的时候,从因为害怕姐姐而得了恐女症的时候,从得到命令要成为长老殿的禁卫骑士在战场上为家族,为荣誉而战的时候
他的人性和梦想早就已经死了,家训告诉他“无能者必须为强者牺牲”而自己绝对不能做无能者,不然会死得很惨
所以,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吧?
德纳尔无神的双眼看着任鹏飞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被自己扔了过去后绝望地呼喊,看着他被暴怒的刃牙兽用爪子将身体一刀两断的样子......他刚才喊什么来着?
“娘!俺回不去了啊......”
“扑通...”那是他两截身体掉地的声音...
远在村庄的一个妇女在穿针时候,手突然一抖,一滴血顺着流了出来,滴到她给儿子织的衣服上,她丢下衣服,眺望着远方,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我是,没有错的,因为你是弱小的平民,而我,而我是德纳尔·拉·金希克,是高贵的金希克家族的人,我遵循着家训,我是对的...”他双手撑地,一直在嘟囔这句话,也没有抬头
“所以......这就是你的遗言了,对吗?”
尹西沉默地看着满地洒落的内脏,任鹏飞无神的双眼,还有一个跪地上的金发少年
此时,他的胸腔里只有能焚烧自己的怒火在咆哮。
······
德纳尔下意识抬头,迎接他的是一个黑影和一阵破空声,接着,他高高地飞了起来,飞了很远很远...砸在了一棵老树上
“咚!”那老树都被撞得一阵激荡,叶子扑朔地掉落几片掉在他的衣服上
德纳尔吐出一大口血和内脏的碎片,他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黑紫色的腹肌扭成一团,肋骨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七零八落地杵在里面,那一脚直接差点踹死了他,但可能是他身体素质比较好,也可能是踢他的人不想让他死的这么快
头皮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德纳尔无力地看向了那人
尹西强忍住自己没有杀了他,拽着德纳尔引以为傲的头发,一字一句地问着:“他、是、怎、么、死、的”
“咳咳...是我,把他,扔了过去,那个魂兽,杀了他,那,那个魂兽我不知道它哪去了...”
他又咳出一口血来,不知道为什么德纳尔已经没有了对他们的愤怒,就算自己马上就要被活活打死了,也没有任何怨恨,他只是疑惑,疑惑那句话,是在哪听过的?
“很好,那我给你一个机会,武魂附体和我打一场吧,我保证会让你死的很惨”
“咳咳...”德纳尔没说话而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武魂附体又变成了那副模样,连伤势似乎也稳定住了
“咻!”尹西跳了起来,一记凶猛的鞭腿狠狠地扫在了德纳尔的头上,足以直接把他头给轰爆的力量却没有爆发出来,德纳尔狼狈地滚落在地,不能动弹
“你的武魂,还真是猪啊,倒和一个叫镇关兽的很像”
“你,认识它啊”
“啊,我五岁时候杀过一只,在村子附近”
“难道是在...法斯诺行省吗,咳咳...”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脑袋嗡嗡作响,身体也有点麻木了
“啊是啊”尹西慢慢地走上前去,他感受到了对方魂力波动正在减弱,而且他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实在让人看着难受
“我说,你这人为什么非要搞的你死我活,他和你没关系吧,一开始就算你在欺负他,直到现在杀了他”
“那真是...命运啊...咳咳,那只,镇关兽,应该就是我要的那只了...咳,本来打算养着好以后取环的”德纳尔似乎没听见尹西的后一句,自顾自地说着
“他救了我,而我,杀了他,我,错了吗?”德纳尔眼中的光变得黯淡了,其实尹西本来想要把他脑袋捏碎的,但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却泄了气
尹西只是沉默着,一开始就应该直接踢死他,他心里这么想着
德纳尔脑袋里突然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事:认识佛伦,拉拢他;刻苦训练,取得第一,但是仍被训斥;被普蕾亚虐待,学狗叫;有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哼着歌...
嗯?谁啊,那个女人是谁啊,自己因为恐女症,长这么大了还从没有被女人抱过,啊,她的脸好大...还是因为自己很小呢?
她在做鬼脸吗?还有着耳朵?猪耳朵吗那是?哈哈好滑稽啊,脸好像完全没变嘛,一看等级就不高,而且哪有逗孩子还用武魂附体的...不过自己是在笑吗?声音好像...婴儿啊
德纳尔渐渐看得清了,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一头黑发,脸很白净,顶着个猪耳朵,但是却很漂亮,很可爱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自己这么丑,嗯?她在说什么?
“......你......啊,要学会尊重生命,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哦,所以要对蚂蚁先生道歉,还要忏悔!”嗯...听不清,她前面在说什么?啊怪不得耳熟,这时候听过的吗?
“对不起,蚂蚁先生...”合十的双手,好小啊,像是三岁了吗...?
不过她难道...是自己的妈妈吗?
以前听普蕾娅说,她原本是一个侍女,似乎是被父亲酒后乱性强暴了,后来给了点钱就把她放逐了,所以自己被瞧不起这方面原因很大呢...不光是因为自己没有继承到金雀斧,还因为自己是个卑贱的仆人之子
可她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把自己生了下来吗?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是嘛,就因为她,自己才会如此受苦啊...
但德纳尔出奇地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心脏似乎跳得更有力了?错觉吗?心里暖暖的
直到他看见她去开门,然后一副震惊的样子和一个人说些什么,便开始争吵,急忙地跑回来似乎要抱着自己...
然后头就飞起来了,但那身体还继续跑着,终于是抱到了自己,血也喷泉般地洒了自己一身,自己呆楞着没有动,看着那个拿着金雀斧的男人一把拽过自己,送上了马车。
是嘛,原来是不想让自己成为这个家族的人,才会被杀的吗,不是因为不能让自己的过去暴露而被灭口吗...?
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但是,想听见她说了什么啊...
“宝贝,你的名字是...”
尹西静静地看着德纳尔呆滞的双眼,突然有了神采,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幸福的神色
但是紧接着他的眼泪就流淌了下来,止不住地流...
“我的,名字是,康迪,是取自,善良的意思,可我,都干了什么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了...妈妈...”
德纳尔又哭又笑的脸最终定格,那画面看起来很滑稽,但是尹西不想笑,他随手插到地上一个东西,那是一枝红色玫瑰,它正散发着淡淡的红色雾气
尹西看着低着头的德纳尔,又看着远处的任鹏飞,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他手上一道黄色的魂环闪过,几朵娇艳的玫瑰安静地出现,接着他甩手,玫瑰们好似匕首一样插到了德纳尔的身体上,瞬间,极为剧烈的浓香卷着红色的雾气飞速扩散着
而他走到了任鹏飞的身边,蹲下去给他合上了双眼
“对不起啊,鹏飞,我没把他痛苦地折磨死,其实我本来是想的,可他一副人生观被毁的样子,连战意都没有,一副等死的样,实在没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最后一个劲地道歉,也不知道对谁,还哭着要找妈妈,我就用玫瑰帮他一把,你也知道这个东西能致幻”
“不过他应该是想起来了点什么,看到的应该不是假的吧...放心吧,你不会白死的,谢谢你保护了我...不过你还真是瓜皮啊,还真把命搭这里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能离开这了啊,你不说了要给你娘买大房子吗......”他很琐碎地,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
而后面德纳尔的身体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堆魂兽把他包围了起来,甚至很多魂兽互为天敌,但此时它们都发疯般撕扯着他的身体,吞噬着血肉,令人惊讶的是里面竟然有很多素食性的魂兽,不过没有吃他的身体而是在吃着那几朵玫瑰
一阵旋风惊起,环绕着尹西,然后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落下,是巴克
他此时面色非常沉重,把手搭在了尹西的肩膀上,沉默很久很久,他才问
“那边的是德纳尔吗”
“嗯是啊”
“需要我清理一下吗?”
“不用了,它们不会让人怀疑的”
“是嘛,真是可怕的魂技...”
“对了...回去和我说一说金希克家族的事情吧,我对他们感兴趣了”
“好的...”
“我们走吧,带上他回去吧”
“嗯,好”
...一阵风呼啸而过,三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德纳尔已经被撕扯得一点不剩
而那些吃了他血肉的魂兽还有吃了玫瑰的魂兽们都栽倒在了地上,安静地死去,没有一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