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一手提拔的青年伙计离去,韩三这才回过神来,可在他心里,对于朱由校,却是依旧十分忌惮。
他虽然猜不出朱由校的真正身份,可对方给他的气势印象,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甚至连他背后的大老板万驸马爷,都比不上朱由校刚才进入赌坊时,给他的印象深刻。
其实,刚才朱由校进入赌坊前,也是有一番波折的。
当时,朱由校一心想要进入赌坊,好好看看这赌坊怎么利用他选秀女,开赌盘谋利的。
不过,在进入赌坊时,却被赌坊穿着黑衣的护卫拦下了,至于原因,自然是要他排队进入。
毕竟,他们赌坊因为开秀女做皇后的赌盘生意火爆,排着队的高官贵族子弟太多了。
如果默许这些人插队进入赌坊押注,那无疑会坏了赌坊的声誉,因此赌坊早有了规矩不准插队,任你是谁,除非你比他们赌坊的后台还硬?
只是,毫无疑问,朱由校就是比他们的后台还硬!
当朱由校一行人插队被拦下后,就在赌坊那群手下准备,若是朱由校那群人再不按规矩,就把他们驱赶出去时,立马便有一个人,当着他们的面,掏出了一块锦衣卫百户的令牌。
这可不得了,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出行能带锦衣卫的人,自然身份不一般。
而且,虽然本朝锦衣卫的恐怖不像开国初那么骇人,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轻视的,就是韩三爷背后的万驸马爷,因为身为皇亲的缘故,或许对其他事情不会太过忌惮,可是对于锦衣卫,见了也是心里虚,生怕有什么祸事上门!
因此,那些护卫连忙把韩三这个管事的请来了,韩三一听有锦衣卫百户带人来了,自然不敢怠慢,直接出来了。
而之后韩三在知道,这锦衣卫百户只是朱由校随从时,也是吃了一惊暗自揣测对方是谁。
特别是经历丰富的韩三,见到朱由校后,又察觉到跟在朱由校身边的人,可不仅仅是一个锦衣卫百户。
韩三可是见到赌坊外明面上暗地里,似乎有数百只眼睛盯着朱由校,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都是锦衣卫,但是这些人已然让他不敢小瞧朱由校了。
当下,韩三便邀请朱由校进入赌坊内了,实在是看朱由校这般架势,他们可能还真惹不起朱由校。
作为经营赌坊的老滑头,韩三自然知道什么样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否则他也不会被安排在这赌坊里管事的。
当然,对韩三来说,比较可惜的是他在邀请朱由校入赌坊后,却根本没打听出朱由校的底细如何,实在是令他颇为郁闷。
不过,也正是因此,韩三才更认定朱由校的身份不简单,甚至他敢派人去跟踪张璟,想借机拿回押注字据,却唯独不敢派人跟踪朱由校。
毕竟,像朱由校这种打死不露身份,身边又跟着数百锦衣卫的人,一旦被发现有人跟踪,那追究起来,后果就难料了。
而以锦衣卫那帮番子的实力,韩三可不敢保证他的手下,能和那些对于跟踪和反跟踪,得心应手的锦衣卫番子相比,说不得就被发现了,对于这种冒险的事情,韩三自然是不会做的。
赌坊外,长街之上,朱由校扇着扇子,一脸笑容的往宫门方向走去。
“公子这般高兴,想必是因为刚才那少年的话吧?”李进忠试探着问道。
朱由校合上扇子,点头道:“虽然那少年有些歪理,但却也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朝堂东林里的那几位,不就是满口仁义道德,不与民争利的伪面君子吗?他们手里的银子,恐怕比朕的内帑还多吧?”
说话时候,朱由校口中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颇让李进忠担心,生怕他在皇爷生气的时候,说错话做错事,主动撞上去得罪朱由校。
过了一会儿,眼看朱由校气消了,李进忠这才撞着胆子,试探的问道:“公子,这日子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嗯!也好,说来我肚子也饿了,也该回去了。”朱由校点头说着,正欲回头,又想起一事道:“进忠,回去派人查查那赌坊背后的底细如何,然后报给我。”
“是!”李进忠应声后,抬头看了眼朱由校,小心问道:“公子要因其等巧借秀女选秀之事,有辱皇家尊严,不敬朝廷,惩治那赌坊?”
朱由校摇头道:“当然不是!区区用秀女当皇后来做赌盘的事情,我还没有那心思去管,何况百姓关注我的婚事,我自然高兴,左右当做与民同乐而已。”
“那公子的意思是?”李进忠不解道。
“刚才我看了那些秀女名单,分列记载,籍贯资料也是清清楚楚,我倒想看看宫里宫外有谁这么大胆,竟然连这些皇家之事,一个不落得全传了出来。”朱由校脸色愈发阴冷道。
“是!小人明白,请公子放心,回去老奴定然把这事查个明白。”
朱由校的话,完全让李进忠吓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明白皇帝既然不追究赌坊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他彻查这事。
毕竟,宫闱之事,本就是皇家机密之事,更何况是这些从天下各地挑选出来的五千明秀女的资料。
现在,这些资料都被人,一一分门别类记载,还以此谋利,这如何不让朱由校忌惮?
虽然那些秀女的名单、资料都是小事,可是,小事不查,等到有人胆子大了,把皇帝的私密泄露给宫外,那不就乐子大了?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朱由校自然要在宫内宫外彻查此事,把那些泄密的人找出来,等到日后有机会,就找理由把他们换了,或者贬职罢免。
“站住!你是什么人?”
就在朱由校和李进忠,讨论关于清查秀女名单资料被泄露的事情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他们刚刚见到的熟人张璟,正和出宫护卫的便衣锦衣卫在说话。
“兄台,我是你们公子熟人,刚才在赌坊里,我还和你们公子谈过话的!”
“少废话,我们公子不是你想见就见的,赶紧打哪来,回哪去”
瞧那张璟和最护卫的锦衣卫番子的谈话,朱由校、李进忠二人便知,定然是刚才他们帮助过的少年,追过来了。
不过,张璟却因为身份不足,护卫皇帝的锦衣卫不让张璟和朱由校见面。
“让他过来吧!”朱由校对张璟努了努嘴,命令李进忠道。
“是!”
李进忠得令离开,让拦截张璟的便衣锦衣卫放行,不知这些人底细的张璟,迷迷糊糊的跟着李进忠往朱由校身边走去。
在李进忠身边,张璟才有机会小小的打量了这老仆,一脸的老实巴交相,身材壮实,虽然有些年老,但看着身子骨还非常利索,走起路来也很沉稳。
说实话,不是对方说话时候,有着一股自带的威严气势,张璟还以为这是一个在乡下田地里,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农呢!
路上,张璟也试探性的问了李进忠道:“不知长者和那位公子名讳?适才大恩,在下日后必当重谢!”
谁知这老仆撇了眼他,言语带着点威胁意味道:“公子,我见你也是人,经历也不少,自然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我家公子的身份,不是你能知道的,以后也别问了。”
活生生的受了一次蔑视之辱,张璟十分尴尬,却又反抗不了,毕竟人家出门就带这么多人,岂是他这一个小小的监生能惹得起的?
不过,那老仆说话的时候,张璟却是发现一点,就是这家伙声音似乎有些尖细,实在和他外表的强壮不太匹配。
到了朱由校身边,见对方望向自己,张璟连忙见礼道:“见过公子!”
“这不才分别吗?有什么见过不见过的?”朱由校摇头说着,而后才进入正题道:“不知张公子又来见我,却是为何?”
说到后面,朱由校的话里,不由得多了一些冰冷。
因为张璟这牛皮糖式的见面,和刚才他对于宫内泄密的怀疑,让朱由校以为张璟是别有目的。
毕竟,既然连皇家的秀女名单都被人泄露出宫外,谁也不能保证他朱由校微服出宫的行踪,也被人泄露。
说不得,今天的事情都是有人有意为之,就是为了鼓捣一出皇帝和张璟认识,并且让张璟言语里讨皇帝开心的戏码,不由得朱由校不怀疑。
帝王心术,最是多疑,即使朱由校待亲人朋友很好,但并不代表从小便以皇长孙身份,受到皇家重点教育,又亲身目睹父亲光宗贞皇帝朱常洛,一生都在国本之争挣扎的他,不会有多疑之心。
认真看着张璟脸色,心里面,朱由校已经决定,若是张璟话里有什么纰漏,他就必然让李进忠带着锦衣卫,好好的审一审这家伙。
“没什么,就是与公子一见如故,在下甚是想念公子,特来继续拜会而已!”张璟被骤然一问,言语尴尬道。
“胡说!我与你有什么一见如故的?”朱由校怒斥道:“你有什么心思,就赶紧说来,否则,本公子必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刻,朱由校气势突然猛增,令得张璟一怔,有些措手不及。
皇帝之威,本就非同小可,就算朱由校才登基数月,但自小在皇宫养成的气度,也不是张璟可以承受的。
一下子,张璟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背后隐隐有汗冒出,暗中嘀咕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时间也不允许他多想,面对朱由校重压,张璟连忙转头看着自己来时的路。
那里,有着自己熟悉的青年伙计,和赌坊里的几个护卫,一路跟着自己。
而后,张璟指着他们说道:“在下再次见公子,不为其他,实在是为了避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