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江无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鼻烟壶,就觉得是老的,只不过他没有说。
但这也并没有错,在古玩行就是这样,捡漏比的除了眼力,就是心眼,如果胖子买鼻烟壶的时候他插嘴说是真的,那这漏他肯定就捡不到了。
江无忧笑了笑:“大哥,咱先说这瓶儿,玻璃没错,但年代感是存在的,瓶口处虽然有些磕碰,但不失为全品,磕碰痕迹恰恰更好看出这瓶儿是老的。”
闻言,胖子点点头,笑道:“有道理,这就是……老玻璃瓶儿,兄弟,可叶仲三……不画这种题材。”
“没错,在我们熟知的叶仲三作品中,的确主要是各种人物故事,比如像您刚才说的《红楼梦》和聊斋题材,但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您听没听过,周乐元。”
“周乐元?当然知道,那是大家啊,和叶仲三同期,在晚清的时候,周乐元、丁二仲、马少宣和叶仲三并称内画四大家,可以说周乐元的造诣和叶仲三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胖子说完,周围的人不禁唏嘘,要说来鬼市的人其实更多的还是看热闹,捡漏的心态不假,可要说真专业的没几个人。
听着胖子一口气说出这些大师背景,在更多人眼中还是两个字,专业!
江无忧点点头:“您说的不错,周乐元和叶仲三是同期的瓶内画大家,但周乐元成名更早,以山水和花鸟的画风见长,叶仲三作品的初期其实也是以仿周乐元的作品为主,所以也有一些这类题材的作品。”
说着,江无忧拿起手中的鼻烟壶,指着内画说道:“而且您看这画工,线条的流畅度、色彩的饱和,还有作画比例,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仿得出来的,简约而不失细腻,典型的超一流大师工艺。”
江无忧说到这,那胖子的表情明显有些变化了,他不相信自己会打了眼,尤其是在鼻烟壶方面,那可是他的擅长啊,可是这年轻人说的头头是道,他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兄弟,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款着实不对啊。”胖子道。
听到这句话,江无忧笑道:“最后咱就说这个款,咱们说的款其实就是签名,因为是叶早期的作品还没有做红章款,只有签名,就像您刚才说的,一般签名为叶仲三、或者仲三,怎么会单落一个叶字?”
“对啊,哎哟兄弟,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哥哥这着急呢。”
胖子的表情当真有些着急,毕竟自己要是真打了眼可就亏大了,这可是叶仲三的作品,对于玩儿鼻烟壶的人来讲,这绝对是至宝级别。
“大哥,既然您是玩鼻烟壶的,对叶仲三肯定也是很了解的,那么您应该知道叶仲三的堂号吧?”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有些愣了,先别说知不知道叶仲三的堂号,就是堂号两个字也保准不是谁都了解。
不过那胖子一下子愣住了,睁大双眼看着江无忧,喘气都有些粗了。
桑仕文微微皱起眉:“四儿,啥意思?堂号是啥?你说这玩意儿……还真是个物件儿?”
江无忧微微一笑:“我也是推断,毕竟花一百块钱赌一把,不亏。”
闻言,众人也是点了点头,按这样来说,这小伙子还真是不亏,先前所有人都觉得他纯属是交学费,不过现在看来,人家可是真懂啊……
不过对江无忧而言,也不敢说是完全确定,如果不是眼前的数字增加,而且一涨就是20,他恐怕不会买下。
一百块不多,但对于江无忧来说……还真算是钱。
这时,胖子才一脸惊讶地缓缓开口:“叶仲三,堂号,杏林堂……叶!”
江无忧微笑点了点头:“大哥好见识,这您都知道,看来真是对鼻烟壶没少研究了。”
“兄弟,你等会儿,你先别走啊,让哥哥缓会儿……”
说着,胖子使劲揉了揉眼,又摇了摇头,由于比较胖,脸上的肉都随着抖了抖。
“哦哟,真是真品啊?看来那个胖子看走眼了。”
“是啊,这年轻人运气真好,一百块还真赌对了。”
“也不光是运气,这小伙子虽然年轻,但肚子里应该是有些真货,不简单啊。”
围观的人纷纷赞赏道。
一旁桑仕文也跟着兴奋起来了:“卧槽行啊小四儿,你还真是买到物件儿了,牛逼,回去车费也算我的,请你!”
江无忧笑了笑:“那哪行,说好了一人一半的,回去算我的。”
桑仕文抬手挽住了江无忧的脖子:“无所谓,你要是发财了,咱哥们也高兴啊,对了,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嗯……”
江无忧虽说知道这个是真品,但属实不太了解市价,尤其是鼻烟壶这种小众藏品,一时还真说不出来。
一看这意思,那摊主也有些愣住了,这个鼻烟壶居然真的是叶仲三作品?起初他也是想忽悠胖子的,可现在看来……还真不幸被他言中了!
“兄弟,来来来。”
摊主招手道。
江无忧一愣,旋即走了过去:“怎么了?”
“呵呵,我是这么想的,这东西你刚才化了一百块钱对吧?”
“对啊。”江无忧道。
“嗯,不错,小伙子捡漏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花五百块钱把它买回来,怎么样?”
闻言,江无忧想了想,按说他这花一百直接回五百的买卖肯定是赚了,但这物件儿五百块钱……恐怕低了。
就在这时,桑仕文走了过来:“哎哟你可真要脸啊,刚才的事儿咱就不说了,钱货两清,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这是一件真品,五百块钱?你真以为小爷不懂呐?”
“就是,摊主你不厚道啊,人家这鼻烟壶是老物件儿,就算再不值钱,也不会是五百吧?得了,小伙子,我给你一千!”
“你去一边儿吧,你知道有款的老鼻烟壶现在啥价吗?别在这瞎起哄了,我出两千!”
“这……”摊主一时傻了眼,自己干了这么多年,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走了宝,真是玩儿一辈子鹰被鹰啄了眼。
但此时懊恼肯定是来不及了,古玩行就这样,就像桑仕文所说,已经钱货两清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我……我出三千!”摊主咬牙说道。
“你快给我一边儿玩去吧,”这时,胖子走了过来,“叶仲三的作品近几年拍卖的价格节节高升,甚至在米国有过鼻烟壶拍卖专场,叶仲三的作品非常出彩,几千块钱……你们瞎掺和什么呢?”
这话说完,一旁的人不少都压了声,胖子走到江无忧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借一部说话?”
江无忧看了看胖子,点点头,跟着胖子走到了一边,桑仕文自然也跟了过去。
摊主无奈叹了一声:“走宝了,走宝了啊……”
走到路边,胖子看了看桑仕文:“我们说话,你跟过来干嘛?”
桑仕文闻言挺了挺胸脯:“我、我们是一起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这兄弟好蒙,今儿低了两万块钱绝对不卖!”
桑仕文也是咬牙喊了个价,他虽然外行,但也知道叫高还价的道理,先把价格叫高了,对方就算砍价也不会太少。
闻言,江无忧不禁笑了笑,心中对桑仕文几分感激。
不过胖子听了这话却是露出鄙视的表情:“行了,那你就跟这听着,少废话听见没?”
“我……你先开价,我告诉你啊,别打算蒙我们。”
胖子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会,道:“兄弟,我叫吴大军,我也不瞒你,哥哥玩儿了这么多年收藏,就是鼻烟壶为主,这个你让给我,咱交个朋友怎么样?”
“交什么朋友,甭打感情牌,你到底打算出多少?”桑仕文说道。
吴大军理都没理,就看着江无忧:“这价格嘛……”
江无忧想了想:“吴哥,其实今天能一百块钱拿下这鼻烟壶,我得感谢您,我这身上带着都不到两百块钱,要不是您……我都买不了,您要是诚心要,给我个赚头就行。”
听这话,吴大军一愣,不过桑仕文更愣了,喊道:“卧槽江小四儿你发什么疯?刚才那边都开三千了,啥叫给赚头就行?你一百买的,这胖子给一百一行吗?”
吴大军沉默了几秒,比划了一个巴掌:“这个数。”
“五百?你要脸吗?”桑仕文道。
吴大军瞥了他一眼:“识数吗?这是五百吗?”
桑仕文一愣:“啥?不是五百还是五千?而且你比划的就是五,跟识数不识数有啥关系?”
吴大军似乎也意识到了,旋即点点头:“哦哦,五千那叫哥哥欺负你。”
听这话,江无忧有些懵了,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满是金子的世界……
五万,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五……五万?”桑仕文的声音明显颤抖了,显然,自从他爸进去了,除了还债的时候,他也没咋见过钱。
吴大军再次摇了摇头:“五十万,弟弟,今儿哥哥不能欺负你,第一我看好你这人,刚才买物件儿的时候你有眼力,而且坚决,第二你说那句有赚头就行,说明你善良,哥哥给你开个行情价,五十万!”
轰!
江无忧和桑仕文脑子里同时被炸弹轰了一下,一时间嗡嗡的,都晕了。
五十万……
“卧槽,成交,大哥,吴哥,你是我亲吴大哥,这鼻烟壶是你的了!”没等江无忧说话,桑仕文迈步走到了吴大军身前,直接拥抱了上去。
“这……是不是太多了?吴大哥,不用这么多……”江无忧道。
“卧槽,四哥,四爹,四爷,你闭嘴吧,吴大哥,我说的算,听我的,成交!”桑仕文眼泪都快出来了,生怕江无忧一句话说飞了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