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吕老这么说,众人均是一愣,本就安静下来的会场,更是呼吸可闻。
就连这次主办方亚坤拍卖行的人都对这件穿着深蓝色旧棉服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看来真是人外有人,有的人越低调说明人家越有实力,就比如现在众人眼中的江无忧,看穿着也就像是个小打工仔,可人家竟然认识吕老,而且看关系还不一般。
“哦……原来是吕老的朋友啊,真是失敬失敬了,怪我了,会务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来来来,江先生请前排就坐!”
说话的人四十多岁,面相谦和,穿着一身西装,连衬衣领口的扣子都系得有板有眼。
正是亚坤拍卖行的拍卖师孙德年,孙德年在亚坤拍卖行干了十几年,是绝对的老人,而且人际关系处理得好,到现在还兼职拍卖行的业务部经理。
之所以能胜任业务部经理,就是因为孙德年这些年积攒了大量的人脉,客户资源以百计数,而且都是出手惊人的大客户。
这样的人物只要动了跳槽的念头,自然会是国内各大拍卖行争抢的对象,所以亚坤拍卖行这些年为了留住孙德年也是付出了不少,不仅配了别墅、豪车,待遇也是连年上涨。
一时间,最为尴尬的当数赵天林了,本想充当吕老的护卫,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他心里也纳闷,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被吕老称为兄弟?哼,这吕老也是够没流的,这不差了辈分?
心中虽然那么想,但他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趁势闪出了人群。
江无忧恭敬第点了点头:“吕老先生,又见面了。”
吕明江一笑,直接拍了一下江无忧的胳膊:“老夫也没有想到,上次一见小兄弟可是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会儿拍卖会后,咱们可要好好聊聊。”
“吕老,晚辈求之不得,不过您可别开我玩笑了,晚辈哪敢和吕老称兄道弟。”
“哈哈哈,不必过谦,俗话说烟酒不分家、酒桌无辈分,咱这古玩行也是一样,你我虽年岁差别,但忘年交也未必不可啊。”
众人都是跟着笑了起来,当然,这些人的笑还是属于附和,这场合里,人家古玩界的泰斗都笑了,咱哪能不跟着笑?
孙德年微笑向前:“吕老一向广交朋友,江先生就不要客气了,来,咱们先坐下来吧。”
孙德年处事经验丰富,非常会找时机,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最恰当的,而且同时也更容易让客户记住自己。
吕明江点点头:“孙总周到。”
“哪里哪里,吕老请,江先生请!”孙德年扬起一手做出请的姿势。
如吕明江所说,孙德年这人办事就两个字,周到。
此时他没有对所有人请,唯独对吕老和江无忧弯腰,也是故意突出吕老的地位,和对江无忧这位刚认识的朋友的重视,可谓每一步都用心在做。
这场拍卖会规模不算很大,但邀请的人却是分量十足,不仅有天州当地的收藏家、和收藏爱好者的老板们,还有像赵天林这样的外地玉石行业专业人员。
前排的位置基本都是定好的,不过孙德年却并不在意,要知道吕明江的地位放眼全国都是顶尖级,他顺手便拉了一把椅子,直接插在了吕明江身边的位置。
“吕老,您请坐,江先生,我是今天的拍卖师孙德年,刚刚招呼不周了,您就坐在吕老身边的位置吧。”
江无忧点点头:“有劳了孙总,对了,我还有几个朋友坐在中间,您看……”
“哦,是这样啊,江先生您甭管了,我会安排好的。”
很快,孙德年就把吴大军几人带到了第二排,刚好坐在江无忧身后的位置。
不过让江无忧意外的是,或许是孙德年也没搞清谁对谁,那个戴鸭舌帽的老者也跟着坐了过来。
不过他依旧跟刚才一样,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鸭舌帽压得很低,转头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嘴和下面一些泛白的胡茬。
江无忧有些好奇,不过也没有太在意,这时候,孙德年也已经走上了拍卖台,拍卖会正式开始。
“欢迎各位收藏家来到今天的拍卖现场,尤其是吕老的到来,也是让咱们今天的拍卖会蓬荜生辉。”
台下响起掌声,吕明江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冲着所有人微笑点头示意。
江无忧再次注意到,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双手鼓掌那叫一个带劲儿,唯有那个鸭舌帽老者,依旧是那个低头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江无忧可以看到,他似乎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却充显着一种不屑的感觉。
江无忧不禁暗道,好么,这老爷子是和吕老有多过意不去啊……
“那么现在就展示我们的第一件拍品,王学浩的青山红树图扇面,王学浩自幼欣赏黄公望的作品,其中青山红树图被多位明清画家所作,这青山红树图扇面就是王学浩仿黄公望画风所作。”
这时,礼仪小姐将拍品放在了拍台中间的桌上,同时,大屏幕中也开始展示扇面,这样可以让所有的来宾都能看到拍品细节之处。
“下面就请有意拍下一号拍品的来宾上台掌眼,也请吕老上台把关。”
由于是小型拍卖会,拍卖行也刻意设置了这个环节,为了让有意拍下拍品的老板可以细细地看。
很快,吕明江走上拍台,同时还有几位对这扇面有意思的老板走了上去,有的带了放大镜,看着扇面的细节和上面的文字、落款,有的两人之间还聊着相关的问题。
“这东西很贵吗?为什么做一号拍品啊?”桑仕文低声问道。
吴大军道:“当然了,扇面啊,兄弟你记着,所有的物件儿,只要沾了文人气,那价值就会飙升。”
江无忧点点头:“吴哥说的没错,一个青花瓷罐或者瓷瓶儿,一旦证实是哪个文人书房里的卷筒,那价格可就翻几倍甚至几十倍了,所以命人字画的真迹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还有就是文房四宝,要比其他的物件儿更有价值。”
“能换套房不?”桑仕文道。
江无忧不由一笑:“这还真不知道,这几天我光学习这些瓷器、字画的市场价了,倒是不知道房价……”
江无忧倒不是开玩笑,他从小就住在城西的胡同平房,对买房、房价这些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曹胖子闻言道:“俗,俗人……”
“切,你不俗?曹老板,您以后做生意就别收钱,太俗,对吧?”
“你……”曹胖子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吴大军这个乐啊:“就是,听我兄弟说没?你那个风月阁以后改慈善得了。”
“一边儿去,你咋不搞慈善?不过老吴,你那个兄弟倒是真懂点东西啊。”曹胖子指着江无忧说道。
“废话,不然人家能认识吕老?能认识刚才那个漂亮姑娘?对了无忧,这王学浩是干嘛的?”吴大军道。
“切,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在那叭叭的,”曹胖子捂嘴笑道,“不知道你刚才说个屁啊。”
“你知道?”吴大军白了他一眼。
曹胖子一愣:“我也不知道,但我没叭叭啊!”
江无忧笑道:“王学浩是清朝的画家,师承王原祁,王原祁以画山水见长,这几年拍卖王原祁的话基本都在千万左右,他的作品秋林远黛图更是拍出了四千一百多万的高价。”
“我曹,难怪这么牛笔呢,四儿,那这个扇面了不得了啊。”桑仕文眼睛都快冒绿光了,四千多万……对他来说太震撼了,就算他老爹当初贪,也没贪到这么多钱啊。
他心中叹了一声,爸啊,您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贪那点钱毁了一辈子,还不如等儿子捡漏一副王原祁的画呢。
当然,捡这种漏谈何容易,这种级别的名家字画除了再顶级富豪手中,就是在国内各地的博物馆里陈设。
“王学浩的造诣虽然比不上他老师,但从清代画家来讲,他的仿古功夫是非常显著的,这扇面又是仿黄公望画风,算是特点明确,五六百万应该没问题。”
江无忧说完,桑仕文叹了口气:“我不仅是个穷人,我还是个瞎子,四儿,我没见过那么多钱,你说咋办?”
江无忧一笑:“瞎着吧,这种瞎没治。”
看完拍品,下面就开始争相出价,最终这扇面以五百八十万被拍下。
“我曹,神了啊,四儿,你怎么知道会是五六百万?”
“市场价就这样,人家来肯定也是做了不少功课,差的不会太离谱。”江无忧道。
这时,一旁传来了一个声音:“呵呵,会估价?那是观众最爱玩儿的,能拍下来才是本事,或者能拿出藏品也行,不过……穷人自然办不倒了。”
说话的正是赵天林。
由于同坐第一排,虽然不挨着,但距离也并不远。
“切,你倒是拍啊?”桑仕文道。
“小朋友,没到我看上的拍品呢,一会儿我会给你们上课的。”
赵天林微微一笑,说道。
吴大军、桑仕文包括曹胖子,都是投去了不爽的眼神,你拍就拍呗,哔哔毛线啊……
江无忧却没有理会,他看着手中的拍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八号拍品的画……居然没有款?这种东西也能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