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秋平静地道:“我没有胡说,以前的那个沈君白,确实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没有灵魂的沈君白。这样的沈君白无论娶了谁,都不会给那个人幸福。”
嗯,也不是完全没有灵魂,还有个自己。不过有跟没有一样,反正都不会娶的。
“你……”何素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素月,走吧。”
何素月跺了跺脚,转身在前带路。
乔秋笑了笑,跟了上去,眼中一片清明。
长风镖局不是蜀州城的第一镖局,但也是有百年历史的镖局,信誉在镖行来说,是比较好的。
乔秋看得出来,否则当初沈君白就不会找他们帮忙送地契了。
何镖主是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常年跑江湖的,自带一种江湖人气质。她的到来,何镖主还是很欢迎的,几乎立刻就把人迎了进去。
乔秋这次来,是打探何素月为什么会跑来找她,还跟她告白的,所以当何镖主支走何素月的时候,她立刻表明了来意。
“何大叔,既然素月叫我一声大哥,那么我便不能看着她伤心,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跟我有关,若真如此,还请何大叔不要隐瞒。”
何镖主捋着胡子道:“我就知道这丫头慌不择路一定会去找你,我就问你一句,你三年孝期一满,愿不愿意娶我女儿为妻?”
乔秋扯了扯嘴角,道:“君白虽落魄,但也非可以强迫之辈。我待素月如亲妹妹,从未有非分之想。”
何镖主冷哼一声,“可她的一颗心全在你的身上,难道就让她这么荒废青春等你?老夫不过帮她斩断情根,许一门亲事,有什么不妥?”
“何大叔把素月许了哪家?”乔秋如画般的眉峰微蹙,何镖主初衷是对的,可做法未免偏激了。
“城东刘家公子刘然,和我女儿正好匹配。”
闻言,乔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该说何镖主这眼光真的是没谁了吗?选来选去,居然选了她正好要送进大牢的人。
“敢问何大叔,素月可喜欢这位刘公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说喜欢不喜欢。”
“何大叔此言差矣,江湖儿女又何必被礼教牵扯,重点性情又如何?如果因为君白而让素月断送了幸福,这岂不是君白的过错?”
何镖主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沈君白,你是我最为欣赏的年轻人,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何大叔是因为君白才急于给素月定下的亲事,怎么可以说没关系呢?”乔秋丝毫不让,目光回视何镖主,丝毫不惧,“君白不日便会离开蜀州,可以答应何大叔不再见素月,但是还请何大叔不要拿素月的幸福赌这口气。”
何镖主听完这话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松了口,“连你都能为月儿着想,我这个做爹的怎么能还不如一个外人?我答应你,月儿的婚事,我会再慎重考虑的。”
何镖主会这么快松口,乔秋有点意外,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下去,于是她继续道:“何大叔能如此,是素月的福气。君白会履行自己说的话,将蜀州的事一处理完毕,即刻就走。”
何镖主知道这件事其实不怪沈君白,是他女儿单相思,沈君白其实很无辜,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实在不能看着自己女儿对着镜花水月空想。
这么一想,何镖主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对不起沈君白的,“君白,是何大叔对不起你,但为了我女儿的幸福,我不能不自私一点,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只要托人说一声,我何振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大叔毋须如此客气,父母哪有不爱惜自己孩子的?”乔秋说着,站了起来,拱手道:“君白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不多打扰了。”
“我送你。”何镖主起身相送。
乔秋走到门口,回身道:“留步。”
……
离开长风镖局以后,乔秋就搬离了沈府,行踪一时间成了迷。
很多迷恋沈君白的人,一下子慌了神,到处探听少年的下落。
何素月也是其中一个,她认为自己哥哥肯定知道沈君白在什么地方,软磨硬泡地打探,但何七谢无论她怎么说,就是一句“不知道”就打发了。
何素月不气馁,又去跟踪何七谢。结果何七谢不是约朋友吃饭,就是训练镖局里的人,别说去见沈君白了,就是帮忙找大宅买主的事情也没有再做。
何素月惊恐的发现,她好像真的失去沈君白的消息了。她躲在房间里哭,不敢让自己的父亲发现。半个月的时间,人都瘦了一大圈。
何七谢看到自己妹妹这样,心里也疼,可是他除了保持沉默,没有其他办法。
夜晚,当他又一次来到这个小竹屋时,再次叹了口气。
这是在沈家的家业里沈君白唯一留下的一个地方。此屋依山而建,离村落不远,毗邻大道,屋前有竹篱圈出来的小院子,屋后用竹子造的大阳台外面有片鱼塘。屋子也很简单,前后一共四间,前面三间,后面一间。前面三间一间厨房,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后面那间堆积杂物。
这样的地方,别说比起沈府了,就是沈君白的老家大宅,都比这里好上几百倍,何七谢真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回老家,偏要躲着月儿住在这里?
而且像他这样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居然一个人在这里住得这么习惯,也真是匪夷所思了。
何七谢敲了敲院门。
“门没锁。”
听到熟悉的声音,何七谢推开院子木门,毫无意外看到了坐在院中饮茶的白衣少年。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仿佛依旧岁月静好,气质空灵绝尘,宛如谪仙。
“大晚上的喝茶,不怕睡不着吗?”
乔秋扯了扯嘴角,将饮完茶水的茶杯放下,淡淡地道:“提神不是正好?”
何七谢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宅子你已经卖出去了,蜀州的家产几乎也让你散尽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乔秋摸着杯沿,道:“我不是答应指导你武功吗?留下来履行我的约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