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
光景美丽如画。
简美渔和张牧歌走在“回家”的路上,除开环境中的窸窣琐碎,在两人之间,只有脚步声音,轻轻的散发出来。两人目前达成统一战线,张牧歌松了口气。
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一切都以父母对离婚这个真实情况的接收能力做最坏打算,一步步改善。
有了简美渔的参与,无疑让整个计划轻松很多。
走过前面的那个转角,就是段朗崖的家了,简美渔的视线忽然从看路,变化成了看张牧歌:“你有想过再找一个搭伙过日子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言下之意,张牧歌听得清清楚楚,给张晓敏找后妈,这个想法,他还真的想过,但面子上却是道:“我只想好好的照顾晓敏……”
那就好……简美渔率先迈步,把张牧歌甩在身后。
……
看到张牧歌随简美渔出门,叶雨晖重新回到厨房,把做饭的活儿捡起来。心甘情愿。只是有点不理解,快饭点了,夫妻俩还出门干嘛去?
段朗崖、顾雅和张晓敏一起在院子里面玩球,段朗崖一个人一方,顾雅和张晓敏一方,规则很简单,就是抢球控球,段朗崖球玩得多经验足,实力完虐两女。
张晓敏本来兴趣就不大,被拖着在这里玩。
顾雅在几次被段朗崖用球技戏谑,最后扑倒下去脸着地,这下子什么规则什么条例完全从脑海中删除,追上段朗崖就是一阵人身攻击,扳脚、踢腿、打脸……
这算是抓住了段朗崖从不打女人的软肋,在院子里面时不时的传出段朗崖嗷嗷的叫声,反被虐杀。张晓敏独自走到旁边的凳子坐下,继续观望无聊的两人。
张学文在二楼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削苹果。
电视节目很精彩。
关于大自然的纪录片,可以看到大自然的瑰丽和鬼斧神工,美不胜收。
看着看着,差点没钻进电视里面去,手里的苹果,一个不留神顺着茶几滑落在了地上,一个滚落,钻进了沙发下面,老张无奈,好不容易削完了皮。
“跑哪去了……”
张学文趴在地板,低着头朝沙发下面瞭望,很快,就在里面看到了失踪的苹果,在苹果旁边,挨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老张没管那么多,伸手全部抓出来。
透着自然光,老张的视线可以从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上面穿过,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是可以明白,这个东西所谓何物……内裤,女式内裤,带蕾丝的!
张学文无语的将其放回去,再看看刚才和其亲密接触的苹果……老张顿觉索然无味,苹果有什么好吃的。赶忙起身,将苹果整个扔进垃圾桶。
刚才张学文还在担心,张牧歌会不会因为性格变化,改变和简美渔的关系。
现在看来。
夫妻关系很和谐的嘛。
小裤裤就扔到这样的地方了……
老张一念至此,转身后看到张牧歌和简美渔双双出现,真是尴尬,坐在两人曾经努力战斗过的地方,看了一上午的电视……我还是出去透透气好了。
张学文的表情极不自然。
“怎么了?爸!”
“怎么了?爸!”
张牧歌和简美渔异口同声。
“叶老师刚才叫我过去一趟,我这电视都看入迷了……”
张学文笑呵呵的应对:“我先下去一趟!”
看着张学文离开的背影,不管是张牧歌还是简美渔,都看出了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两人想不明白,只好就此作罢,张牧歌和简美渔说了两句去厨房帮忙。
简美渔一个人坐在沙发,拿着遥控器换频道。
大明星难得的悠闲时刻。
坐久了有点累,简美渔拿了一个抱枕过来垫着,背上倒是舒服了,简美渔的眼瞳却是从抱枕拿起的位置出现收缩,就在那里,有个女士内衣……
露出一点在外面,还有一半塞进了沙发缝隙。
不愧为渣男!
简美渔扶额,嫌弃的将其全部塞进沙发缝隙之中,她算是有点明白,张学文刚才表情上的不自然了。随即念头一转,爸不会以为这个内衣是我的吧?
这下丢脸丢到我身上来了……
简美渔想着,看了眼楼下玩得欢乐的人,以及确认楼梯没有脚步声音,她开始沿着沙发开始进行“清扫”,抱枕下面,沙发下面,显眼的沙发缝隙。
最终。
简美渔收获了十八个“战利品”,十条内裤,八个内衣。找出垃圾袋,将其装进去,憋着气导致面部涨红的简美渔,这才长吐了一口气。这样做,还不是因为害怕从那些被“刻意遗留的物品”上面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大明星当起了保姆。
站在阳台,简美渔看着段朗崖,喊了一句,然后就把黑色的垃圾袋扔了过去。
段朗崖笑吟吟的接着,以渣男的属性,一摸自然就明白里面是什么,他当即暂停了和顾雅的踢球游戏,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扔垃圾。
说来好笑。
段朗崖和顾雅的踢球游戏,决定开始的的时候,最大的受益人都确定的是张晓敏,现在他们反应过来,张晓敏早就退出游戏,两人还像个傻子一样,当即停下。
段朗崖扔了垃圾回来,带着顾雅上楼。
简美渔和张牧歌确实是离婚了,这不影响段朗崖和简美渔的关系,他就这样带着顾雅追星,顾雅在段朗崖面前大大咧咧,站在了简美渔面前却成了小家碧玉。
段朗崖对顾雅的表现哈哈大笑,看了眼低着头的顾雅:“美渔,这是你小粉丝,想和你合影一张,签个名之类的,然后她免费为我打工一辈子……”
“我可没说要免费打工一辈子。”顾雅反驳段朗崖的油嘴滑舌。
“那你连大明星的合影和签名这些也不想要了?”段朗崖笑道。
顾雅强调:“这是两件事。”
段朗崖和顾雅这对活宝,在这里拌嘴,把氛围搞得异常活跃,听着两人连续不断的嘴炮,简美渔有点受不了了,她冲顾雅道:“别和他废话,很无趣!”
“说得对!”
顾雅话一脱口,这才意识到大明星在和自己说话,有点不知所措,大明星原来也是这样亲切的人,看着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不对,这看着分明是仙女!
“你们聊,我去找晓敏玩儿……”段朗崖故意离开。
“你和段朗崖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吧?”简美渔注意到了刚才两人打闹,段朗崖的手并没有碰到顾雅,这要是换其他“好朋友女人”,段渣男估计早咸猪手了。
顾雅点头,微抬视线。
简美渔微微一笑:“别那么紧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血肉之躯……”
受到大明星的鼓励,顾雅这才一点点的卸下紧张,缓缓的抬起头来。
在吃饭前的这段时间,顾雅和简美渔聊了很多,作为一个追星的人,顾雅自然是把简美渔的多数作品,如数家珍一般重复一遍,以此表达自己的喜悦。
简美渔这些都听腻了,听了一会儿,她就岔开话题,聊了一些顾雅生活上的事情,偶尔在二楼客厅里面传出“鹅鹅鹅”的笑声,看得到两女脸上的笑容和睦。
顾雅想要的合照和签名,当然都从简美渔那里得到了。
只不过。
顾雅答应了简美渔,对今天在这里见过她的事情,不要向其他任何人提及。她是华夏娱乐圈的顶流人物,任何的风吹草动对她都有很大的影响,有些影响一旦产生出来,后果太强烈,能够避免自然是避免了好,简美渔是人,也怕麻烦。
厨房里面,张牧歌捆着围裙在掌勺,油烧热后,把肉倒进去,马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旁边坚持观看的叶雨晖,看得出来,张牧歌在动作上的熟练。
一般来说,新手很害怕热油溅在手上,畏头畏尾,但张牧歌这哪里有害怕的成分,在叶雨晖眼中,就算是把他的手按在油锅里面,他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肉炒好,把青椒倒进去……
这道菜就是青椒肉丝。
叶雨晖看着张牧歌熟练的撒盐动作,很满意张牧歌的变化,忍不住道:“牧歌,下周末,你和美渔空不空?你们很久没有回乡下了……”
邀请回乡。
张牧歌愣了一下:“不确定,到时候再说吧。”
“行,那我先把这些菜上桌。”叶雨晖迟疑着,端菜离开厨房。
似乎有点弄巧成拙了。
现在父母有了张牧歌好说话的印象,可以轻易交谈,和简美渔关系也好,这和张牧歌计划之中的方向相反,到时候说出离婚的事实,恐怕是一种沉痛的打击。
看样子,需要尽快找简美渔,在父母面前吵一架……
张牧歌心中盘算着。
菜一盘一盘的上桌,所有的人,逐一聚拢到了餐桌。只有简美渔和张牧歌缺席,简美渔洗了手出来,被张牧歌叫到了厨房,把目的简简单单的说了一遍。
嘭。
还不等简美渔点头答应。
张牧歌就把手里拿着的那个“道具”玻璃杯重重的摔在地上。
简美渔对这些变化坦然自若,面不改色,轻飘飘的把厨房的门打开。
外面客厅一道道视线望过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到杯子碎了……”
客厅里面七嘴八舌。
简美渔走出来,淡笑道:“牧歌他没拿稳,摔了个杯子……”
我哪里是没拿稳,我那是挑起战争的导火索……张牧歌一边吐槽,一边跟着从厨房走出来,吵架无果,悻悻的跟着简美渔,在餐桌留着的位置坐下来。
就在简美渔旁边。
张牧歌坐下,对面的段朗崖就傻乎乎的对他笑,他明白过来,这是段渣男安排的座位,可能是为了所谓的“真实性”。
桌子上面,菜肴热气腾腾,盘子上面放盘子,累积了两层的美味,每个人杯子里面都倒了饮料。
段朗崖端着杯子腾地站起来:“我们先为晓敏干一个,祝她今天生日快乐。”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显然,张晓敏沦为了段渣男的铺垫,他接下来说的才是重头戏:“这一杯,为了牧歌,你们也不要先急着举杯。我和牧歌三十多年的友谊,一直没有改变。”
“我和他,在性格上倒是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段朗崖看了眼顾雅:“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当年是个很内向的少年,而牧歌当年,则是比我还要活泼得多,心里充满了阳光,一言一行莫不是鞭策着我前行。”
段朗崖视线环视:“如今,经历了十年的低迷,牧歌在性格上,终于是有了一点点的变化,重新敞开心扉,开始交朋友,这是一小步,又是一大步。在我看来,非常不容易,让我们庆祝牧歌的新生,也谢谢你顾雅,愿意成为他的朋友。”
要废话什么?
张牧歌拉低双眸。
这些话,张牧歌听着没什么感触。顾雅和张晓敏听着很意外,原来帅大叔(爸爸)以前是那样的性格啊。简美渔情绪无波。叶雨晖和张学文情绪起伏很大。
他们身为孩子的父母,这些平淡的话语,瞬间拉回了他们的记忆。
仿佛是在眼前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少年张牧歌,和现在不苟言笑的张牧歌重叠在一起,那种难掩莫测,真的只有当过父母的人,才会真正的领略其中的情绪。
“牧歌现在事业有成,性格也开朗了不少。让我们干了这一杯……”
段渣男废话道。
“想当初,牧歌和美渔才这么点大。”
六十多的叶老师用双手比划了一个长度,那么长,可能也才几岁大,目光泛着回忆:“美渔从小就是一个人在村子里面,一个人干活,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忙碌,独自成活,一个女孩需要多大的坚韧才行?每次我路过,都会想要过去帮一帮她,但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也只是在寒冬腊月,逢年过节,给美渔提供一些吃的和穿的,不让她冻着身子,不让她饿着肚子。”
爸爸是赌鬼,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抛弃了妻女后逃离,据说后来被对方从火车站抓着,偿还了所有的债务。债务到了上限,偿还时一般就需要涉及性命。
母亲好逸恶劳,赌鬼跑了之后,她也就傍上大款离开。令人可恨的是,她在离开前,不仅没有给简美渔留下钱财和食物,还拿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简美渔那天放学回家,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误以为进了什么小偷。
自此,独自成活。
这是大明星简美渔的过往,不被人所知道的过往。简美渔原名赵胜男。简美渔是她的艺名,她真正愿意认可的名字。赵是父亲的姓,胜男是母亲取的名字,据说是当天喝醉了,随意拍板决定,赵和胜男,姓和名,不值得挽留,也没有眷恋。
在村子里面,和简美渔关系最好的人就是张牧歌和段朗崖,确切的说,也只有他们两个,愿意拉近和简美渔的距离,其他人都是带着畏惧和冷眼站的远远的。
白夜村,民风淳朴。
大家勤勤恳恳,为了未来拼搏,简美渔的家庭就是例外。
自从简美渔成为了孤儿,绝大部分人把她当做灾星看待,叶老师是文化人,所以是全村唯一会给到简美渔接济的人。救命之恩,简美渔一直放在了心里。
“我还记得,有个冬天,大雪封路,外面严寒交迫,我准备给美渔送点腊肉过去,过年了嘛,我把腊肉放在门口,进去加了件衣服,出来腊肉就不见了。我当时还纳闷来着,谁曾料想,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牧歌从外面踩着雪地回来,脸被冻得通红。人都差点冻傻。我问他腊肉呢?你们猜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怎么告诉我的?”
叶老师说着到这里,笑了起来。
不过她没有给众人猜测的机会,迫不及待的说出答案。
“当时牧歌告诉我:这腊肉不是给我老婆准备的嘛?当然是偷偷绕到院子后面,为了不留下作案脚印,给胜男送了过去。我要当她的恩人,她的老公。”
叶老师说起往事,兴致很浓:“那天我把不成器的家伙按在雪地上打板子。人小鬼大,当时也才十三岁左右。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牧歌都三十五了。”
段渣男似是看出了叶老师的心思:“放心吧,叶老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牧歌当初是那样活泼的性格,以后也会是,他不变回去,我把他按在雪地打板子。”
众人笑了起来。
张晓敏也跟着笑了。只有简美渔那张好看的脸蛋,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这些事,简美渔在结婚之后,当然是听到叶老师提及过,只不过现在再次听闻,那种沉寂下去,努力压抑着的情感,宛若泄洪之堤,不要钱的爆发。
那是她心中的美好。
每当生活太苦,太难的时候,那些泛黄的记忆都会一一浮现在眼前。
回忆的太多,会忘了生活。
不是说不能提及,当同样的记忆,被别人提及,不一样的感受,有时候会像利剑一般,狠狠的刺在心头。恰如此时此刻,那都是少女时期的独特甜蜜。
她很害怕。
害怕沉浸在这份甜蜜中,会忘了想要疏远张牧歌的念头,会忘记自己当初为了张牧歌好而狠下心向他提出离婚,会忘了很多煞费苦心建立起来的“讨厌”。
害怕心肠一下变软。
“我记得,还有一次,夏天的时候,我下班回家,牧歌还一股脑子的往外面走,手里端着鱼汤,我问他去哪儿,他没有说话。我下地干活,看到在美渔家门口,牧歌端着鱼汤逼美渔喝,说她身段太瘦弱,面黄枯瘦。美渔嫌弃味道难喝,喝了一口脸色都变了。那是牧歌专门跑了三里路,到望阳水库偷摸着钓了一下午,在家里熬制的鱼汤。后来,晚上回家吃饭,我看到了熟悉的碗,盛着鱼汤。原来牧歌熬了一大锅,专门“孝心”的给我和叶老师留了。第二天全家拉肚子。”
张学文回忆道。
他和叶老师对视,彼此都能够看到对旧时光的怀念,更让他们想念的,其实还是当初年少时期那个生龙活虎的张牧歌,自从结婚后,张牧歌的性子就慢慢变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
张牧歌转移话题:“别说我了,说说老段吧,他以前挺害羞的,连姑娘正眼都不敢看,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就为了可以有个和女生说话的机会,被动说。”
段朗崖没有辩驳,他可以直面自己的过去,甚至他还把这些当做梗,在泡妞时真诚的告诉对面,他以前是个老实人,可真正相信他的人,一个没有。
这顿饭,吃吃喝喝。
聊天的话题是旧时光。
紧扣着张牧歌和段朗崖。两人以前截然不同的性格,往事迥然。
简美渔多次用“女主”的身份,和过去的张牧歌搭建了一场完整的故事。
从最开始,大家嘻嘻哈哈,简美渔就静默着坐着,没有人太注意,继续讲述着她和张牧歌年少时期的甜蜜,青葱岁月……
“我记得牧歌在上学时,还偷偷给美渔写匿名情书,表达对她的爱慕。看看有谁敢承认,有些傻子居然真的站出来,放学后被牧歌喊到角落谈话,谈话完了牧歌就会臭屁的嘀咕一句:老子的老婆你也敢起心思……我就跟在他后面捡屁吃。”
段朗崖绘声绘色的说。
在座都在笑着。
简美渔突兀的拍下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家奇怪的把她看着。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简美渔盯着叶雨晖和张学文,九十度鞠了一躬,暗道:“谢谢阿姨和叔叔的照顾,没有你们过去对我的好,不可能有现在的我,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简美渔演技爆表,站直了身子:“我和张牧歌离婚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屋内视线,道道错愕。
张牧歌差点跳起来,简美渔,你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