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峰平复了心情,沉思片刻,看向房玄龄。
“敢问房相,大理寺已彻查两日,不知结论为何?”
房玄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事根本就不用查,大理寺也不会去查。
李二需要的是杀一儆百,不管薛英是否冤枉都会有罪,大理寺需要的是揣摩圣意。
易峰见房玄龄的表情,差不多也明白此事不会有好结果。
“你是我儿的救命恩人,且我与易中丞虽无深交,但感佩其为人厚重,你不用去大理寺,就此埋名吧,我会给你个新的身份。”
房玄龄迟疑良久,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良心关,为他考虑道。
作来一个穿越者,易峰深恨这种一言可定兴废事的霸道,深恨李二为一己私欲,罔顾人命的做法。
虽知房玄龄的好意,但这样的好意他不能领,姑且不说有无后患,从此埋名做人,那他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还搞个屁啊!
不如死了算逑!
易峰笑了,笑声很清亮,笑声中带着愤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苟且于世,我父兄娘亲皆在蒙冤,我若埋名求活,与畜牲何异?”
年已四旬的房玄龄,当然不会因他一句话就大包大揽,且此事已是死局,再纠扯只会让李二更是郁怒,到时可能牵扯人更多,智者不为。
作为一个宰相,他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安全。
“此事恕我无能为力,榜单上的银百两,你走时会奉上。”
房玄龄的反应,在易峰的预料之内,所以他也没有恼怒。
“房相乃是一代贤相,足比伊、萧,在下一介草民,有几个问题不知是否当问?”
“讲来。”
房玄龄并没有因易峰将其比作商伊尹、汉萧何而沾沾自喜,相反语气中已透着少许的厌烦。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房相有此胸襟否?”
房玄龄初时还浑不在意,此刻听到先天下…之语,顿时觉得此句震聋发聩、其义悲天悯人。
房玄龄有些失神,虽然辅佐大唐兢兢业业,但自己做到了先天下之言了吗?
越想越是惭愧,越是觉得前半生碌碌无为。
“此句何人所说?”
房玄龄认为,能说出此句之人,定是一位心怀国家天下的道德大士,亦或是慈悲为怀的方外之人。
“此句乃是在下平生之志。”
房玄龄眼睛瞪得很大,他不相信,但他又不能不信。
天啊!难道大唐的第一位圣贤就是眼前这少年吗?
“郎君高义,乔不及也。”
房玄龄第一次以字相称,这是将他与自己放在了同等的地位。
“房相自谦,在下第二问,我自认处江湖之远亦在忧君,敢问房相,一介草民能言国事否?”
易峰耍了个心机,每一问都用大道理包装一下,让房玄龄不能不答,但又只能依照其意回答。
房玄龄面上带着苦笑,
你都说了处江湖之远忧君,还问我能不能言国事干嘛!
“自是可以。”
“在下第三问,皇权至高无上,可堵天下悠悠众口,然何来堵心?”
“这…”
老房差点憋屈死,这家伙一问比一问难回答,且每一问都有诛心之嫌。
易峰本就不需要答案,见房玄龄面上为难,他接着问道:
“第四问,臣不言君过,何人来纠正得失,匡扶社稷?”
房玄龄都快哭了,他突然觉得如果不帮易峰,自己就会是个奸臣,是个不作为的棒槌。
“还有吗?一起说了吧。”
老房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萧索,虽然知道易峰这是绑架,但他觉得自己没办法解开绳索了。
今日之事传将出去,如果此刻毫无表态,那他肯定会被他人耻笑。
他自认为贤相,别人口中的房谋,到时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小子无礼,对于房相只有此四问。”
房玄龄也懒得再去思索易峰语句中的潜意思,沉思许久后,缓缓道:
“你小子够聪明,说吧!需要我如何帮你?”
“我需要见陛下一面。”
房玄龄一惊站起。
“不可能,且我也做不到。”
易峰略一沉思,走到桌前,也没请示房玄龄,拿起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前世的易峰,如果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或许就剩下一手书法和一个省书法比赛的金奖奖状了。
说不上一挥而就,但功底在这,所以他写得很顺手。
片刻后,见墨迹已干,他折起双手承于房玄龄。
“请房相将此信交于陛下,如陛下不召见,非是房相之过,今日之事小子无礼,自会守口如瓶。”
房玄龄也看到了内容,此刻仍没从震惊中走出。
“易峰,需知一诺千金,今日此信承于陛下,或会让陛下见你,但……”
“房相爱护,小子铭感五内,结果如何自会由小子一力承担。”
房玄龄摇头叹息一声,知此事急切,当即往皇宫赶去。
易峰出了书房,孙思邈就一脸尴尬的迎上来。
“不知郎君此法,能否教于贫道?”
老孙简单直接。
易峰一愣,啥情况?
药王孙思邈要向自己请教?
“道长要学,小子自然知无不言,只是现下并非良机。”
说到此,他心中想到老孙似乎也是皇宫常客。
现在的他不想放过哪怕一丝机会,当下简明扼要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孙思邈听完懵了,他没想到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竟是官宦之子。
他印象中的官宦之子,要么满脑子蝇营狗苟,只知钻营,要么纨绔之极,只知戏耍玩闹。
如易峰这样,年纪轻轻就在医学上有如此造诣之人,他平生仅见,且习医极是枯燥,能静得下心就已超过九成之人。
想到这些,他越看易峰越觉得此子不易,当下淡然一笑:
“老道知晓,这样吧,老道虽为方外之人,但与当今也有几面之缘,我这就去趟皇宫。”
易峰心中大喜,面上却带着些许愧疚道:
“如此,有劳道长了。待此事一了,我还有较多的医学问题,须与道长请益。”
孙思邈淡笑着也走了,易峰在老管家的安排下,休息进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