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别院一阵慌乱。
郑老头在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身殒,当场就晕了过去。
虽然被救醒,但已是嘴歪面斜,口水直流,说话不清不楚。
“给我查,查明何人所为,老夫要活剐了他。”
郑老头二儿子郑致,爬在老头的嘴边,听了好几遍,才听清自己父亲在说什么。
“父亲,孩儿已告了官。”
郑老头摇摇头,就想起身,被郑致一把按住。
“帮我联系其他几家,你去趟宫里。”
老头说话很费力,所以尽可能的简练。
郑致听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是要世家针对此事共同进退,至于让他去宫里,无非是给李二施压罢了。
同样大乱的还有李世绩一家。
大儿久病缠身,不知能否过完今年,现今小儿子居然先出了事,让李世绩如何受得了。
家中后院更是哭声震天,老妻从昨日开始,已经自寻了不下三次短见,现今只得让人在旁边看顾。
昨晚得到老管家的回禀,他心中又哀又恨,第一时间想到了易峰。
赶到现场,尸体已被收殓,整个场地似也被冲刷了一遍,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独自一人坐在中厅,一直等到天色泛白,他才着衣往皇宫赶去。
“陛下,此事定于易峰小儿脱不了干系。”
李世绩施了一礼,不待李二开口,就语带哭腔的控诉起来。
“爱卿心中伤痛,朕感同深受,昨晚之事,朕当会查个水落石出,以寄爱卿之痛。”
李世绩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
前次他陷害狼牙,算准了李二不会把他怎么样,现在见李二的态度,他同样清楚,就算自己儿子死了,李二同样会袒护易峰。
恰在此时,张亮求见。
张亮嚎淘着就进了大殿,扑通一声跪地,头磕得咚咚作响。
“求陛下为老臣作主,老臣已失两子,全是拜易子谦作赐。”
李二没让张亮起身,甚至连宽慰的话就没有。
“张爱卿,你如何得知是易峰所为?”
声音清冷,他要将这种众口一词的态势给压下去。
“老臣只与易子谦有仇怨,不是他老臣实想不到他人。”
“哦,你与那易峰何仇何怨?”
张亮面上一滞。
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到底是他挑衅易峰在先,况他与易峰的仇怨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见此,李二的神情缓和下来:
“两位爱卿且回,朕会令人彻查清楚,定不让人无故而亡。”
送走两人,李二抬手抚额,这只是一个开始,此事再经酝酿,说不得会越来越大。
至于派去查的人选,让李二头疼不已。
若是勋贵,李世绩他们定交待不过去,若是世家体系,那就算不是易峰所为,最终的结果也会是他。
想来想去,只有赋闲在家的戴胄最为合适。
戴胄接到起复的圣旨,并无家人表现的那么开心,他知道李二之所以想到他,是因为他两边不靠,而起复的第一桩,就是一个大大的烂摊子。
虽然如此,他还得换装进宫谢恩。
“上元日妓馆一场闹剧,众人皆不信其为意外,你出面调查一番,总得让他人信服才是。”
戴胄知道,他的结论只能是闹剧,就算查到什么也要极力遮掩。
李世绩出了皇宫,就来到了长安县衙,要求见现场幸存者,刘家老三刘仁名。
只是被告知已被移交至大理寺,但到大理寺后,就被告知不得探望,
此刻的大理寺还由李孝恭兼管,他知道找到李孝恭也是白搭,只得一脸愤恨的回了家。
“狼牙的人如何了?”
知道指望不上李二,心中被怒火灼烧,让李世绩迫切的要泄愤。
“回禀老爷,死士已经派出,会从洛阳线开始,逐条清除。”
李世绩的手开合着,老管家将身子压得更低,怕万一触怒了他,自己就变成泄愤的工具。
“传信他们,把人头给我带回来。”
老管家轻答一声,就待外出,突然脚步一顿,回身小心道:
“少爷身殒,老仆悲痛不已,但望老爷当以身体为要,不可伤心过甚。”
李世绩的面色从铁青变成了哀伤,不过只是转瞬间,片刻摆摆手让老管家退下。
不仅是李世绩,张亮同样想到了,他直接拉着刘弘基两人在大理寺大闹了一番,
出人意料的是,李孝恭出面后,虽不给他们带走刘仁名,但还是允许了两人的探视。
“你为何不死?”
刘弘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刘仁名的心冰冷不已。
作为家中妾生的三子,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得到一个国公之子应有的待遇,脑中亲母被逼身死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为此他不止一次顶撞刘弘基,也被刘弘基执行过多次家法,身上的痛楚,坚定了他要毁灭刘弘基和两个哥哥的念头。
所以他隐忍,开始对刘弘基百般逢迎,这才让他的地位略好了一些。
“孩儿胆小,当时血光冲天,一刀砍来,我以为必死,所以就吓晕了过去。”
话说得断断续续,似乎当天的场景此刻还在眼前。
“仁名,告诉老夫当天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儿慎言怎么会去燕来楼?”
张亮制止了在旁边惺惺作态的刘弘基,尽量的稳定语气问起。
“世伯,那日我与慎言兄在画舫饮宴,他他说舫上无法偷香,就硬拉着我到了燕来楼”
一番说辞,让张亮眉头紧锁。
难道慎言不是死于易峰之手?
那自己的满腔愤恨又该向谁发泄?
“胡言乱语,慎言分明是受了易峰的言语调拨才会去的燕来楼。”
刘弘基右手穿过牢门的中间空隙,一把抓住刘仁名的领口,低声嘶吼。
他同样心中愤恨,自己的二子就是死于易峰属下的乱箭,而这次自己的三子居然能神奇的活着,这让他觉得命运不公,
所以多少对刘仁名也带上了恨意。
“你父所言,你可听得清楚?”
张亮也在那阴测测的提醒。
“清楚。”
轻哼一声,刘弘基缩回了手。
刘仁名爬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刚刚虽抓得是领口,可抓得太紧,已让他呼吸不畅。
两人转身时,并未发现,刘仁名带着嘲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