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斯吩咐一人搀扶着程啸离开,自己亲手扛起任云生跟在后面。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无半点变化,僵硬得像具死板的机器。
车子停靠在主干道处,任云生被塞入了其中的一辆押送车。临上车前,程啸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安下心来,运气调息疗起内伤。一路上无人言语,半盏茶的功夫后,程啸脸色稍显润红,开口道:“那个年轻人,你们暂时不要动他。”
查理斯轻磕了下烟卷,点着后自顾自地吞云吐雾。他二人并非上级与下属的关系,因此程啸的口气中带有些许软意。
“程先生,你知道我做不了主的。”
程啸一愣,旋即淡淡道:“无妨,不过毒液还在他身上,得先想办法取下来才是。这次可不能再让人抢了去,省得再让那些草包看了咱们机构的笑话。”
查理斯只“嗯”了一声,似乎没多少谈话的欲望。程啸靠在椅背,看着窗外变换不定的景色,忽然轻声道:“01货品的事情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们还没那么快找到毒液。”
“嗯。”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毒液在威尔逊菲斯克那里的?”
“两个月前港口来往的货物中,一部分是从内华达州转海路运送过来的。线人通知说在里面发现了疑似毒液的踪迹,如果纽约城中还有一个人想要毒液的话,那只可能是菲斯克了。”
“菲斯克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敢派人劫持我们的押送车。”程啸喃喃道:“我想是他与那个神秘的忍者组织达成了交易,用毒液来换取某个便利。你觉得是什么便利?”
“我不知道。”
程啸无声笑笑:“毒品,他掌控着东海岸过半的毒品贸易链,而最近又多出了大量成瘾性体能增强血清。也许就是他在从中斡旋,不然即便这些血清再有诱惑力,也很难在市面上流通的开。”
“我最近在调查毒液的事情,不清楚这些事。之后我会查阅相关案情资料的。”查理斯碾灭烟头,闭目回了一句。
“无妨,只是有一件事你们要早做打算。”程啸转过脸,表情变得严肃:“如果那个忍者组织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预谋地劫走毒液的话,说明他们提前掌握了押送的路线。换言之,机构内可能有内鬼。这次我消耗太大,一段时间内没法主持机构的运作。我希望你能接替我,受累这一段时日。”
查理斯看向程啸,眼中不可思议之色一闪而过。他的侧脸隐没在阴影,看不清表情的变化。只见他点点头,淡淡地应了声:“我明白了。”
两人再次无话,沉默良久,查理斯忽然道:“程先生”
“嗯?”
“接替的事情,我正有此意。”
随着他的话语,车内四角飘出淡淡的白色烟气。程啸没听清说了什么,只觉眼皮愈发沉重,脑袋一懵,旋即昏了过去。
查理斯正襟危坐,眼睛直视前方,一字一句说道:“我说,我正有此意。”
讨论的声音传入耳朵,程啸下意识想靠得近些,却感觉身软骨酥,提不起半分力气。他尝试着动了动脑袋,阵阵疼痛生出,肆无忌惮地冲撞着神经。
“嘶”程啸倒吸了口凉气,勉强抬起了头。视野慢慢变得清晰,好叫他看清了环境。这里不是监察机构,而是一处明亮宽阔的静室。程啸一时认不出这里是何处,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没来过这里。
“喂,他醒了”有人说了一句。程啸循声看去,偌大的的会议桌旁,只寥寥坐了五人,讨论声便是从他们那里传来的。
五人走近来,为首一名亚裔老太太行了个万福礼,恭敬道:“老爷子安好。”
程啸好歹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运力想要起身,才看到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一根雕琢古怪的乌木柱上。他尝试挣脱,体内空荡荡一片,风风果实的能量已不知所踪。
“老爷子稍事休息,这柱子会封锁接触者的能量,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而已。”
“你们是什么人?”
见挣脱不开,程啸索性放弃了徒劳,脑袋靠在柱上大剌剌地问道。像是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会发什么,叫另外四人瞧得啧啧有声。
“程老爷无愧是异能监察机构的领头人,面对陌生的环境还能这么镇定,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其中一个印度裔模样的年轻男子冷笑道。
程啸理也不理,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老太太。另一白人女子挥了挥手,对他笑道:“狮子永远是狮子,哪怕被捆起来,也不会理会狡兔的衅言博徒,你说这种话可就落了下乘了。”名叫博徒的印裔男子一声冷哼,径自坐回会议桌处。
“老爷子,你暗中授意身旁的那位年青人来找我们,现下却不认识我们了吗?”老太太笑意吟吟。
“你们是手和会?”程啸侧目看去,任云生就在旁边的柱子处绑着。这小子仍是昏迷不醒,眉头兀自紧锁,似乎在做着某个噩梦。
“是的。”老太太摊开双手,示意程啸将周遭尽览无遗。“我们是手和会。”闻言程啸眉头大皱,一声不吭。老太太继续道:“怎么,老爷子看我们不上?”
程啸略一摇头,语气有些黯然。“我只是没想到查理斯会背叛我出来吧,查理斯,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来,又何必躲着不敢见我?”
查理斯推开门,走入静室。他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铁面,即便他刚刚才出卖了自己多年的故交。
“没想到你是手和会的人。”程啸咧开嘴笑着,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试图重新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还记得三个月前自己跟任云生说过,已经不会再看错人了。没想到这个缺点,到现在还没有改掉。
“我不是他们的人。”查理斯浑不在意身边的人,淡淡说道:“我只想要报仇。”
“他们愿意帮我,我就答应帮他们。就像二十年前的你和我,你恐怕早就忘了。”
程啸不禁一怒,挣扎了下道:“我没忘。”
“那你就应该帮我杀了他!”查理斯突然大吼,指着任云生不住地颤抖起来。“你答应帮我杀掉那些人,杀掉那些杀死我队友的人!可你在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吼声在静室内回荡,刀枪剑戟在查理斯身旁若隐若现。他是操控幻象的超能力者,一旦激动时就很难控制住能力。
“你在和他们联合!三个月前你帮他们逃走,用我不知道的方法让他们消失。而现在你又和那些人中的一个联合,你说你没有忘?!放屁!”
查理斯止住颤抖,垂下头,声音也归于平静。“我为你兢兢业业服务了二十二年,即便当初你救过我的命,现在也还清了。”
印裔男子博徒拍手冷笑起来,笑一声拍两下手掌。这间屋子只有掌声和笑声,其他人都在陪着两人沉默,只不过另外四人是以看好戏的姿态。
“我不怪你。”程啸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查理斯,而是一一打量过手和会四人。“你不懂的事还太多。现在我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你们手和会不是喜欢在阴沟里藏着么?怎么,把他带到这儿来做什么?”
说着,程啸瞟了一眼任云生。
如果是他自己被带来还能理解,查理斯现在和这些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许手和会不甘于只在暗处偷偷摸摸,想除掉他扶持查理斯上位。尽管查理斯口口声声说不是手和会的成员,但也免不了受到掣肘。
可任云生带来有什么用?今晚一战任云生恐怕已经被各方乃至官方注意到了,贸贸然消失不见,顺藤摸瓜下来手和会迟早会被发现。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远东的忍者组织而已。就像纽约城内的黑帮们,不生事美国政府也懒得去管。
生了事,下场只会像车轮底下的螳螂。
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做。程啸沉吟片刻,又问道:“你们能控制毒液了?”
“将死之人,废话还这么多!”又有一名黑人男子闷哼道。程啸不认得他们姓名,便以外表区分。这五人分别是一亚裔老妪、一印度裔年轻男子、一黑人男子、一白人女子和一个亚裔模样,举动端庄克制,似乎是日本人的年长男子。
“是的。”白人女子微笑道,她五官颇为英朗大气,这一笑更添几分雌雄难辨的魅力。“这可多亏了毒液,不然我们也没法挑起你们和菲斯克的战斗,更没法控制那位小帅哥和你打上一架呢。”
程啸了然,怪不得金并那手下好死不死敢给他脸上来一拳。更怪不得,任云生被毒液刚附身,就失去意识辣手杀人。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就都梳理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