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根骨刺透体而过,任云生闷哼一声,身子晃了两晃。脏器受损,饶是饱经伤痛的他也难以忍受。想要砍断骨刺,手上却绵绵软软使不出力气。
莫要说影视剧中主角内脏受伤后,还能大发神威,顶着剧痛与敌人鏖战,那其实并不可能。
当重要的器官受伤时,其痛之剧烈,绝非正常人所能忍受。早前任云生被蛇王胃酸腐蚀净了皮肤,尚且还在忍受范围之内,而今脏器被贯穿,却全然没了抵抗的耐力。他哆哆嗦嗦地探手入怀,摸出一张蜡黄色的符纸,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咬紧牙关反手按在骨刺上。
但觉眼前银光爆展,符痕粉碎,一条电蛇跃上半空,随即化作十数道璀璨齐齐劈落。这是他贴身携带,用来应对突发意外的底牌引雷符。引雷符引的雷光不若等闲,专克魑魅魍魉一类的邪祟之物。这些白骨一经沾着,顿时被劈成了焦黑的粉尘。而任云生身在其中毫发无损,好像雷电懂得分辨鬼怪与人类。
一晃眼,方圆五米内的白骨荆棘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任云生惊叹之余暗生惋惜,像他这般用法,实在是浪费了引雷符这等宝贝。若是用得好了,在面对强大的鬼怪时或许也能起到扭转胜败的作用。可现在用也用了,再想也是多余。
这波刚去,第二波又紧接着追来。任云生稳下气息,扑到车旁抓起背包就跑。那骨荆须臾便来,速度更比他快出三分。无奈任云生拿背包作挡,只听“嗤啦”一声裂响,背包立时被抓得四分五裂开来。子弹、手雷、药物洒落得满地都是,任云生捞住一颗灵力手雷,同时借这一挡之力向后凌空翻去。脚未沾地,地底下突然钻出两只骨爪,不偏不倚正要抓他双脚。
任云生看在眼里,忙将大剑掷入两爪之间,踩着剑柄头立住重心。身子摇摇欲坠,将倒不倒,勉力支持着不落到地面。
剑柄头部不过区区两寸而已,他能立在上面,全仗一口元气不散,身子比平时轻盈不少。而任云生心知自己压制不了体内焦躁乱窜的能量,届时再回冲一次丹田气海,别说提气不散,恐怕行动反应都要大打折扣。
任云生越是着急,元气就越是难以控制得住。他丢出手雷,趁着爆炸阻止骨荆欺近的短暂时间,强行催动心法,将所有的元气汇聚于双拳之中。
“内力是中正平和的产物,假如凝成内力需要静坐调息,循规蹈矩的话”
元气的过量积聚,挤得两只拳头胀鼓鼓地发痛。任云生眯起眼睛,紧盯着火光中翻腾的尖锐荆棘。一根骨荆率先突破封锁,撕开火焰刺到面前。任云生抬拳打出,两者不带任何迟疑地相撞,青白交杂的拳光之中,那骨荆眨眼间遍布了裂痕,随即粉碎至渣!
任云生咬住下唇,用脚夹住剑柄腾空而起。难以计数的骨荆紧随其后,四面八方无处不探来枝节,须臾间将他锁在构架的牢笼当中。这牢笼坚不可破,常人若陷入其中,唯有等死的份儿。可号称“坚固”的它注定今日走到了尽头,数百条白光透过缝隙射出,轰然爆炸间,黑烟弥散开来。任云生从烟雾中弹出,落在了轿车顶部。
“那么斗气应该就是强硬运行,粗暴地外放出来了,看来是猜对了吧。”
他看了眼手中裹着一层乳白光芒的大剑,若有所思地轻声道。念及于此,任云生脑海里灵光一闪。以剑作笔,以地面作媒介,勾画起了一套繁复玄奥的笔划。
在很早之前,他曾随石万启回到了其所在的现实世界中。那个世界并非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是暗藏灵异,更有着一种名为“逐灵者”的驱灵人士。一段渊源后,任云生从逐灵者手中得到了五种符箓。他依然牢记这五符,现下所划,就是其中之一的“破幻”!
破幻符箓,可破各种由鬼灵引导产生的迷幻,甚至可以祛除一些不甚强力的幻想物。但制造起来不仅麻烦,还需要制造者本身具备偏魔法侧的能量。
像内力、斗气等用于自身增幅的能量,就不符合条件。
任云生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坚定不移地画了下去。符箓很快成形,然而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变化。他略作沉吟,眉头紧了又松。接着嘴中默念,剑尖抵住了符眼处:
“斗气、内力,都可以通过自身调节元气的运行规则来演化出。那魔法能量呢?或者说,乐芙那女人的灵力”
元气随他心意而动,从下丹田涌至胸口膻中气海,再由膻中流经后颈,朝着心脏而去。这股焦躁的能量有了正确路线的引导,此刻显得“乖巧”无比。最后统统汇聚于心房之中,盘桓数圈后直抵握剑的右手。
大剑上的白光转作了湛蓝色彩,清清澈澈如海水似的。相比起乳白光芒,倒有几分轻盈畅快。蓝光一展即泄,自剑尖喷涌而出。流经刻痕的沟槽,那平实无奇的符箓仿佛一步步活过来般,四射开明亮的耀光!
光芒耀眼,令任云生难以逼视。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担心骨荆偷袭而又赶紧睁开。等到光芒完全消退,耳畔传来男人惊恐的呼声:
“这是、这是我怎么会?兄弟,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你带他们走!”任云生目不转睛,直视向前方的存在。没有了幻想的迷惑,他得以找到这片白骨荆棘的核心一具瘦小的骨架,身披华彩,手扶琵琶,倚坐在白骨搭起的高巢中。
铮铮之音正自弦上发出: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君何言妾不知恨,妾恨流水长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