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孟安琪也就更加好奇。
寒老夫人越发激昂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创造的是什么?二十年来,你创造了一个幻想罢了!你幻想她,用一个真正的血肉之躯来表现她,不断丰富你的幻想,让你的幻想超越一切,超过所有事物……”
凌风和孟安琪都陷入了沉思。寒老夫人显然意有所指,但什么叫作“创造了一个幻想”?
苍老的声音变得语重心长,“澈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孟安琪。安琪美丽、大方、见多识广,拥有完美的家世和良好的教养,最重要的是,她是真正的人,她可以为你生儿育女,她能陪伴你走过此生。真实的人,难道比不上被时光堆积起来的幻想吗?”
孟安琪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起来,她的脸完全憋红了。她放下身份尽心尽力服侍寒老夫人大半年,终于等到这句话。
这一刻,她所有的付出仿佛都得到了兑现。
没想到,寒老夫人已经在想,让她为寒澈生儿育女了。她产生了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和无可比拟的优越感。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寒老夫人其他言辞的意思。
凌风却有一瞬的心惊。
“她是真正的人”“真实的人”,为什么这样形容孟安琪?
那么相对而言,被寒老夫人所贬低的,与孟安琪作比较的,放在天平另一端的,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是指谁?
谁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又被寒澈所在乎?
凌风想起寒老夫人昨夜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具没有灵魂的死尸。冷漠得理直气壮。
那眼神中的敌意,或许不是对她。
而是针对原主。
莫名的,凌风脑海里浮现出原主手账里曾经写下的那句话:
【我嫉妒我的照片、我嫉妒我的名字、我嫉妒我的脸、我嫉妒我的一切。因为他爱的人,不是我,而是我。】
照片、名字、脸、一切、不是一个人,却又是一个人。
凌风微微有些发颤。
完全听不见孟安琪喊她的名字,孟安琪去拉凌风的衣角,却感到强烈的静电刺痛。逼得收回了手。
凌风已经从旋转楼梯下楼,回到了自己房间。
……
寒澈听见孟安琪和凌风在门外。
一直等凌风回到自己房间。
他才平静回了寒老夫人一句:“我只想看看她。”
我只想看看她。
寒老夫人住了口。她所有激烈的戾气,被一句弥漫了真实悲伤的回答,化作浓雾。
寒澈只想看看凌风。就只是想看看她。
那瞬间,寒老夫人差点忘记生气寒澈私自娶了凌风,差点忘记想要寒澈娶孟安琪赶紧让她抱上小曾孙。
这世间世俗的一切啊,在寒澈眼里,是多不堪一击,是多不值一提啊。
“无论如何,你不该娶那么个东西。”寒老夫人已经没有底气,声音低了许多,但却还有硬朗的骨气。
寒澈怠惰的看着眼前苍老的妇人,“最后一次。”
他的嗓音低沉而神秘,并没有特别威胁的意思,却莫名令人感到窒息,“别再挑战我的底线。再让我听见你不尊重她,我不介意收回你所拥有的一切。”
寒老夫人扶着墙,瞳孔里委屈多过震惊。
原来无论过去多少年,在这狂傲无情的霸主心中,依然只有那个女人,能和他建立真正的联系。哪怕虚无缥缈,哪怕如梦似幻。都能好过一个有血有肉的存在。
寒老夫人为自己感到悲哀。
因为加之于她的一切荣宠,都是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要维持这份尊荣,她必须继续欺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