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房门后,祁泽走到了祝余的身旁。“走吧,不用查了。”
祝余有些意外,刚刚在屋子里调查地好好的,怎么又说不查了。
祁泽看了一眼祝余,阙煜武功深厚,去哪里都像进自己家门似得,无人能够察觉,估计祝余都没感应到有人来过。别说祝余了,就在她在调查时,要不是阙煜开口说话,她也没有感应到。
“已经有人来过告诉我真相了,况且我查了也对我没有好处,还查什么?走吧!”
“……是,主子。”刚刚有人来过吗?他怎么没看到。
虽然对于那帮人到底是谁,她也有很多疑问。但同时她也是惜命的,既然阙煜来提醒她,她就听着,况且阙煜也没必要专门跑一趟来骗她。那帮人的势力很强,她也清楚。既然与她无关,那她就不查了,反正以后也遇不到。
不过,经过这次,让她明白了阙煜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会给她造成杀身之祸。那么她就不再查了,无论阙煜到底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在辰月楼,紫衣少年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有人前来,便开口说道:“高家的事已经完成了,不会再有人调查了。”
孟言锡站在一旁,说道:“幸好今天祁府的暗卫通知的及时,知道祁泽跑去倚君楼调查高家的事。那小子聪明谨慎的很,若是让他查出什么可真是不好办。”接着,便叹了口气道:“不过,高益川可真是倒霉啊,站在哪里不好,偏站在雅间门口。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这下倒好,丢了性命。”
估计谁都没想到,高益川的死仅仅是因为那天在辰月楼站错了地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但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高益川必须要死。
如果这次祁泽去调查高益川的死因,顺藤摸瓜知道他来过辰月楼,那秘密就保不住了。
“你这也是在怪我心狠手辣了?”
“怎么可能?若是真的被高益川听去了,破坏了大事可不好。”之后像是孟言锡才注意到什么,“为什么要说‘也’?不会是祁泽那小子责怪你了吧?”
看阙煜不吭声,孟言锡便认为是阙煜默认了,就调侃道:“你没把祁泽给怎么样吧?唉,责怪你了还能活着还真是幸运啊。”
阙煜只是瞥了一眼孟言锡,不想理他。祁泽并没有责怪他,但他那像是在看杀人修罗的眼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罢了,他很像杀人狂魔吗?他也有理智,如果不是杀死高益川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这么随意地杀人。
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联系,你不能保证你不会杀死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无辜人。若是想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只能心狠手辣。这就像那奔流不息的江河,不进则退。如果被人发现你倒退了,那么就离你的死期不远了。
虽说这次他提醒了祁泽,但同时也露出了底。祁泽聪明心细,恐怕已经知道他有秘密了。不过,他敢肯定祁泽也不会去调查这件事。聪明人永远都是聪明人,祁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在倚君楼的那次回来以后,祁泽按部就班地去兵部,期间再也没见过阙煜,仿佛当时他们没有说过话一样。只有每天去兵部的路上,许幼宜拿着各式各样的吃食来塞给她,从未问过她要不要。
而她也顺手放在了马车里,若有兵部的同僚说饿了,就派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送给他们。
这天,祁泽在房间里整理军籍,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就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一出门,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看起来白白胖胖的男子,五官端正,看起来也倒是比较喜庆。不过,其眉宇间夹杂着一丝戾气,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
“崔大人。”祁泽看到男子走近,就作揖行平级礼。
这位大人名为崔光宗,和祁泽同一品级,也是正五品郎中。在兵部,有两个兵部郎中。第一个主管全南楚在役将士的服役名簿,第二个是掌管派遣在役军人的名数。
而祁泽就是第一个掌管军籍,崔光宗是第二个掌管役事派遣工作。两者平行,各司其职。若是平级官员见面按理说是要同时行礼的,但崔光宗从未给祁泽行礼。只因崔光宗做兵部郎中十几年,辈分和年龄都比祁泽高。但官员行礼是规矩,不是因为辈分和年龄问题就能破坏规矩。
只见崔光宗睨了一眼,倒是十分享受祁泽行礼,装模作样地说道:“起来吧,别期望我给你行礼。我在兵部呆了十几年,算是你的长辈,天下哪有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说完,就要走。
祁泽看了一眼崔光宗,也不打算去惹他。反正就是一个行礼问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没必要给自己在兵部添堵。无论别人怎么做,保证自己做的对就好了。
在崔光宗要出兵部大门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模样清俊,皮肤微黑,眉宇间都是刚强正气的少年正好走过来,看到崔光宗后就弯腰行礼道:“崔郎中大人。”
这位少年名为姜庑,是兵部员外郎,比祁泽年龄还要小。在祁泽被调过来后,姜庑被调到马场看管军马,接替祁泽的任务。
因员外郎的品级要比郎中的品级低,所以崔光宗就更加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姜庑的行礼,两眼半垂道:“好,起来吧。”
但姜庑没起身,抬头对着崔光宗笑道:“崔大人应该向祁大人行礼,你们都是郎中,既然是平级,为何在祁大人向您行礼时崔大人不还礼?”
崔光宗听到后,就扬眉倨傲地说道:“我是长辈,难道还要向一个晚辈行礼?”
但姜庑不慌不忙道:“但这是礼数,崔大人在兵部十几年难道还需要我这个晚辈来提醒?这是圣上定下的规矩,崔大人这是要挑战龙威?至龙颜于不顾?”
这一通话让崔光宗顿时哑口无言,挑战皇家威严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原本还想着挑姜庑的刺,但姜庑刚刚向他行礼了让他挑不出来刺儿,再想到姜庑背后的姜家就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向祁泽回礼:“祁大人。”
姜庑看到祁泽点头,便面上恭敬说道:“崔大人不愧是在兵部十几年的长辈,是我们这些晚辈学习的楷模,下官佩服。”
崔光宗起身咬着牙狠狠地瞪了姜庑一眼,转身朝大门走去。祁泽看着崔光宗的背影,觉得是被气得不轻。不过崔光宗就是欠收拾,有人收拾他也好。
看崔光宗走后,姜庑就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嘴角弯起,直像一个向大人邀功的小孩儿。“韶仪,刚刚我表现得还不错吧。崔光宗这厮就是欠打,你打他一顿就听话了。”
因姜庑品行端正,性格开朗,待人真诚,甚是讨人喜欢。在姜庑来到兵部后,就喜欢和祁泽呆在一起,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比较好。
“你来这里……不会是又饿了吧?”
姜庑听后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祁泽,连忙点点头。“是啊,在马场看管军马太累了,不到晌午就饿了。那个……桂花酥还有没?”
“……你不是在看管军马,你是又骑着马去练武场了吧。”平常看管军马只是做做记录,并不需要大量劳动。祁泽看姜庑额角都是汗就知道他又去练武场赛马了,所以肚子也饿的快。
姜庑听后,只是捂着肚子不太好意思地笑。别人去看管军马都是做记录偷着闲,他是每天都要去练武场赛马,赛道上每次都有他的身影,做记录都交给别人了。
看姜庑如此,祁泽也派人去马车上把糕点拿下来。说实在话,许幼宜每天塞给她东西,她也没仔细看,加之肚子也不饿,放在马车上也浪费了。
在姜庑第一次说肚子饿,祁泽就派人把东西拿过来,结果姜庑特别喜欢桂花酥,所以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过来向祁泽要吃的。如果看到有桂花酥就高兴地像白捡了银子似得。
等仆从拿着东西过来时,也放在了姜庑的怀里。姜庑看到有桂花酥就开心激动地大喊:“有桂花酥唉,”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边吃边问祁泽,“韶仪,这是谁做的啊?这么好吃,你不吃就浪费了。”
“一个朋友。”祁泽也不好说是许幼宜做的,要不然损毁了她的清誉就不好了。
“朋友?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没等祁泽回答,就自言自语感叹道:“如果是女子就好了,将来娶她回家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实在不行,做我的嫂子也可以的。”
祁泽:“……”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要看许幼宜和你哥愿不愿意啊。
姜家除了姜庑,还有一个姜汶,是姜庑的嫡亲哥哥。姜家作为世代兼任最高职位从一品翰林院大学士,是个纯粹的书香门第。占了翰林院半壁江山,地位超然,在朝中影响极大,与有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的王家是死对头,水火不容。
其父姜洵位居从一品翰林院大学士,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姜汶年纪轻轻就是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未来可期。作为姜家嫡长子的姜汶长相儒雅,面若冠玉,玉树临风,深有姜家书香门第的忠良作风。
要说最不像是姜家人的就只有嫡次子姜庑了,没有姜家特有的儒雅书生气息,相反眉宇间都是武将才有的爽朗洒脱。也许是因为相貌的缘故,姜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而是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奔腾。因为两人名字的谐音正好是“文”与“武”,众人纷纷都笑道,看来姜家也要出一个像祁云那样的儒将,像祁家那样一文一武。
但姜洵深知自己儿子到底如何,每天都想着逃课,一看书就睡觉。又因为有阙家的存在,也的确不需要什么将军。虽然姜庑武艺尚可,但姜洵也害怕儿子到时候真的上战场回不来,就想着早早地为他寻了一个与刀枪骑马有关的官职。
正好祁泽从员外郎的位置上调走了,所以姜庑就主动提出去兵部做员外郎。但姜家到底是书香门第,世代文官,姜庑算是第一个想要靠武艺做官的。又因姜汶是姜家的嫡长子,所以将来继承家业的肯定是姜汶,想着只要姜庑安安生生的不惹事,就由着姜庑去兵部。
虽姜庑作为兵部员外郎位置略低,但有背后强大的姜家撑腰,也没有人敢得罪他。
而姜庑心中最敬佩的就是骠骑将军祁云,所以在调到兵部后,知道祁泽是祁云的儿子,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主动打招呼。祁泽也因姜庑的品性,心中没有芥蒂,很是喜欢,所以两人在兵部闲暇之余都会呆在一起。
“韶仪,待会儿若是没事,你教我功夫呗。”姜庑吃完东西后,就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祁泽。
在姜庑来到兵部后,看到祁泽从树上跳下来,身姿轻盈,脚步稳重,就知道武功极好,所以一直缠着祁泽教他功夫。祁泽当然二话不说就要拒绝,说自己武功并不好,但姜庑平时看着单纯糊涂,但到关键时刻也是说句话能把人呛死的那种,看崔光宗的样子就知道了。
听到祁泽拒绝,就说道:“骠骑将军都那么厉害,你定然也是不差的。你不会是嫌弃我武功不好吧?”
这一说祁泽倒有点难以回绝,姜庑的武艺并不是很差,尤其是马术尤为精妙。虽与祁泽相比差距较大,但也是个可造之材。如果回答是的,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这个少年幼小的心灵。
所以在祁泽的一时心软之下就同意了,在闲暇时间教他武功。
祁泽看着面前少年请求的眼神,刚想要拒绝,就被姜庑拉着走了。“韶仪,吃完东西后要活动一下消消食,这样才好,你说是不?”
祁泽:“……是。”
在定京城的街道上,是一片繁荣稳定,政通人和的气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女儿跟着母亲蹦蹦跳跳着走。小摊贩主热情地介绍着自己所卖的物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哎,小心点。你这样毛毛糙糙的,脏了我这炊饼你赔吗?”一个尖利而又恶声恶气的声音响起,在热闹的集市里显得异常响亮。
“对不起啊,我女儿也不是故意的,这炊饼也不是还没事嘛。”随后,一个身穿普通衣服妇人的声音响起,小女孩害怕地瑟缩在母亲身后。
“你说没事就没事吗?”接着拿起一屉炊饼倒到地上,商贩捏着嗓子大声喊道:“大家都看看,这对母女把我这炊饼都撞倒在地上了,她们竟还说没事。这像没事的样子吗?”
妇人大惊失色,从未见过这样的无赖,也喊道:“这分明是你自己倒在地上的,怎么能怨我们?”
“我倒在地上的?有人看见吗?这是我做了一上午的,我会这么傻自己倒地上吗?”商贩不依不饶道。
“行,你说吧。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妇人无法只能赔钱。
“这少说也要五十两银子。”
“什么?就这些炊饼你敢要五十两银子,你是狮子大开口,想坑骗我们母女。”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才一两银子,五十两?这是把家里的田给卖了,锅给砸了也赔不起。妇人一听这么多银子,明显就是欺诈,便说道。
“我看你们是不想赔钱吧,我这个炊饼可是来自江南的好米面,这油可是连当今圣上都在用的,贵的很。你们这等无知妇孺懂什么呀?”商贩扬声道。
“我呸,当今圣上会用你这油?你这油是金子吗?”妇人也不是好惹的,开口反讥道。
商贩翘起下巴,得意地说道:“当今圣上用的当然是金子,谁说我这油圣上不用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圣上用的到底是不是这油,明眼人都知道。但他们可没有证据,难不成跑去皇宫御膳房看看?擅闯皇宫,可是死罪。妇人气得脸红,大声喊道:“你……你这是欺诈。”
之后,妇人就看了看周围集市上的人,看看谁能帮她说说话。可抬头看了一周后,发现众人都在朝一个方向看。妇人便扭头顺势看去,看到一个金黄色的奢华步撵上的一个温和俊秀男子正嘴角弯起看着这个方向。
“本宫竟不知御膳房里的东西民间这么多人都能用?没想到,本宫一时兴起来集市上看看,竟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声音温和动听,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威严,让集市上的众人有些呆怔,这是太子殿下?今日算是见到了,不愧是皇家人,长得就是好看,随便一个姿势都好看。
“大胆,见了太子殿下圣颜竟敢不跪,是都想着被砍头吗?”旁边的太监看到后,声音尖细地喊道。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赶紧跪在地上,唯恐被砍头。妇人带着小女孩也赶紧跪在地上。
那小贩看到后,吓得身体发软,头昏脑涨,冷汗直流。他就是想坑坑别人赚点钱,看是一对软弱无依母女就下手了,反正也不会有皇家人经过。怎么今天这么倒霉,还真的有皇家人经过,还是太子殿下。
慕容晟满意地看着面前跪服的子民,看了一眼旁边的太监。太监会意,带着几个侍卫把后面跪着的吓得腿软的小贩给像小鸡似得拎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御膳房里用的是什么?进皇宫做过差事?”慕容晟依旧用着温和的声音说道,眸中闪着温柔的光,像在聊家常事一样和小贩聊天。
原本小贩怕得要死,但看到太子殿下这么柔和的跟他说话,也不像是要罚他的样子,就暗中松了一口气。说话也顺溜起来,“小人并没有在皇宫里做过差,但有一个表哥有幸在宫中做过差事。”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的表哥待你很好,连皇宫里的事都会与你说。”慕容晟笑得眯着眼睛,脸色不变地说道。
皇宫里是有规矩的,即使进去当差的人也不能对民间乱说皇宫里的事,说出去是要被砍头的。
看太子真的这么温和,看来不会罚他了,小贩就开心地不知所以,嘴也变快了,真的像在聊家常似得,“是啊,表哥待我极好,在御膳房里深受众主子们的器重。不过小人也不差,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别看小人是个卖炊饼的,小人可是有军籍的。”
慕容晟旁边的太监和侍卫们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卖炊饼的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一句话会引起多少人的死,他的表哥也别想活了。
但慕容晟依然笑着,声音温和,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似得。“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贩听后,以为太子这是要重用他,就高兴地赶紧开口说道,生怕丢了这次机会,“小人名叫张生。”
“张生啊,本宫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跑一趟。”慕容晟笑着说道。
“什么事?只要是太子殿下说的事小人定义不容辞。”张生心中十分开心,这是要马上派送任务了,就学着在话本子上学的词说道。难道他要飞黄腾达了?以后他看旁边的成衣铺的王掌柜还敢不敢瞧不起他了。
“本宫需要你去一趟兵部,军籍这事非同小可,必须你去才行。”
听着太子的声音,张生感觉没错了,他马上就要做官了。在张生幻想也许还会有漂亮老婆在怀的时候,没看到旁边的太监和侍卫怜悯的眼神,就听到慕容晟微凉的声音。
“来人,把张生押到兵部,调查军籍一事。”
张生有些怔愣,怎么?不是派他做任务吗?不是让他做官,将来会有漂亮老婆。看到有侍卫来抓他,就着急喊道:“太子殿下,小人做什么了,干吗抓我?”
可慕容晟没看张生,扭过头对旁边的太监说道:“调查一下那个张生在御膳房里的表哥,既然守不住口,就别在御膳房了,放去牢里吧。”
“是,殿下。”旁边的太监恭敬应道。御膳房里有很多人,但深受皇宫里贵人喜爱且姓张的恐怕没几个。
只因为一个人的无心之语,不知道这次又会死几个人。掌管军籍的好像是祁家三公子,京城盛名的少年探花郎,年纪轻轻就惹上事了,还真是可惜。